辰國當今是平王當政,有輔王宋氏,侯爺何氏。何家是辰國唯一的諸侯,享有侯爺的尊貴待遇,手裏握著辰國三大印之一的侯印,卻沒有任何實權。何家的用處就是打仗的時候替辰王赴前線督戰,饑荒的時候替辰王赴災區賑災,並且何家人官職不能高於正三品,而且都得外放,全麵打壓何家的權力。
即使是這樣,何家依然是辰國唯一的侯爵,唯一流有皇族血脈的外姓家族,何允晟的母親靜安公主,是當今平王的妹妹,而何老侯爺十個孩子裏隻有何允晟一個男孩兒,無論官宦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都對他禮敬三分。
但是孫雨霽根本不在乎他是誰。
我和何允晟性子頑劣,臭味相投,聯手起來那是打遍學堂無敵手,鬧得先生苦不堪言,隻有孫雨霽能夠管教我們一些,老侯爺那兒我是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爹是見到孫雨霽對我的威懾之後,叮囑她要好好約束著我,從功課到平時活動,都被她管著。久而久之,府裏下人見到孫雨霽也畢恭畢敬,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我一直有種錯覺,孫雨霽是我爹給我們家找的童養媳。
二。
我家隻有一個人能讓孫雨霽從冷麵閻王變成玉麵姑娘,那個人就是我三哥周彧青。我大哥二哥早殤,三哥就成了長子,加上三哥從乖巧伶俐,十八歲便是甄英考試辰王欽點的榜眼,順利地進入禮部做官,禮貌懂事、玉樹臨風,和我完全不同。
孫雨霽對三哥的感情始於一場大火。
北塔路末端伸向姑洗山,有座破廟,據時常鬧鬼,有夜裏,我和何允晟興起非要試膽,從就寸步不離我的孫雨霽自然也要跟去,我三哥不放心我們三個,也跟著去了。
我們四個人四根火把,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廟裏。
廟裏空蕩蕩的,雖是夏,穿堂風一吹還是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整個廟裏空無一人,隻有蜘蛛網掛著,佛像也殘破不堪,蠟燭燒了一半,也很久沒有再燒了,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什麼啊,根本就沒有鬼嘛。”何允晟道,“沒勁,彧藍,我們走吧。”
我們四人正準備往回走,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一窩老鼠來。孫雨霽最怕老鼠,嚇得尖叫連連,何允晟沒看清什麼東西竄出來,被孫雨霽的尖叫聲嚇了一跳,以為有鬼,也開始嚷嚷起來。混亂之中,孫雨霽的火把掉了,掉在破廟的一堆茅草上,夏幹物燥,立刻竄出了火苗。廟裏的經幡也著上了,火勢立刻大起來,燒得廟通紅。
何允晟從習武,有些功夫在身上,拽起我就竄了出去,結果是他穩穩落地,我摔了個狗啃泥。何允晟還要進去救我三哥和孫雨霽,我就打算去找水,沒等何允晟做好一個帥氣的起飛姿勢,三哥就拉著孫雨霽冒著大火從裏麵跑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喘氣。
何允晟見人已經出來了,就開始跑到街上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廟走水啦!快來救火呀!”
我從地上爬起來,去扶孫雨霽,湊近看卻見她臉通紅,手還緊緊攥在我三哥手裏。當時的我年僅十歲,連看《西遊記》的戲折子裏女兒國的情節都會羞得滿臉通紅,真地以為孫雨霽的臉是叫火燒的。我伸手去拉孫雨霽,孫雨霽沒理我,三哥站起來拉起她,她才站起來,低著頭也不看我,我心這個沒良心的,我好心扶她,她卻不理我。
三哥先問了孫雨霽情況,又來仔細看我有沒有受傷,這時喊了老半的何允晟跑回來,道:“放心吧,我動作可快了,彧藍沒事兒。”
我撩起被燒焦的下衣擺給何允晟看,何允晟摸摸鼻子道:“呃,失誤,失誤。”
等火滅了,我們四個才灰頭土臉地走回相府,我和何允晟走前麵,三哥和孫雨霽走後麵。我夜盲,夜裏看不清東西,隻聽得回頭看了一眼的何允晟趴在我耳旁:“孫雨霽也不了,彧青哥哥怎麼還拉著她的手,哼。”
那回去,我和三哥結結實實挨了頓打,孫雨霽也被禁足半個月,何允晟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隻是後來上學堂,他都不敢坐著,睡覺也是趴著的。
回想起四年前的慘痛經曆,我覺得屁股好像又疼了,跟在孫雨霽後麵,我尋思著她要是把我溜出門的事情和我爹,又該是一頓打。
走著走著,後麵有人叫我。
“老九。”
我一聽是三哥的聲音,仿佛遇到了救星。
“三哥!”我一下子撲到三哥懷裏,然後躲到三哥身後。三哥看到孫雨霽,也和她打招呼道:“雨霽。”
孫雨霽渾身一僵,非常不自然地笑了,道:“彧青哥哥…”
“三哥,孫雨霽又欺負我。”我躲在三哥身後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