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握緊袖中玉牌。
接下來說話的並非皇帝,而是太子行列中,一名幹瘦官員,著二品紅袍官服。
“今日二更時,太子蜀國歸來,由子午門進宮麵聖。太子此去蜀國兩三月,不僅替聖上做客北蜀,更是為一件事而去。”此人看似瘦小,說話卻有一番凜凜正氣。
“本朝立國至今已近千年載矣,遙想當年,太祖一介書生,領兵廝殺轉戰萬裏。與蜀、丹、範三國抗暴文於前,烽火燃遍半壁。丙戌以降,一十三載滅前朝百萬億眾而定鼎開國。”
眾官員神情起了變化,不知他為何說起這些。隻是見座上那主未曾開口,誰敢吭聲。
“百年後,太祖崩殂,前有彗星化雨驟降山海之北,地傾崩陷於新京之東,後有越夷勾結羅刹遙以為恃,窺我西疆。我大商與蜀、丹、範節盟,退羅刹,勝越夷。從此四國……”
“哈……”沒睡好覺的李仙緣聽得這番長篇大論,不住打了個哈欠。惹得身前一名官員回頭瞥了眼。
也不知為何,打從幾日前進了京,便有幾分嗜睡。說來奇怪,他修的是長生決,怎成了那要冬眠的狗熊功?
李仙緣躲在最後方,腦袋一點一點泛著瞌睡,粗略看去還以為讚同感受官員之言。
“……八皇子除求親之外,還想借此會會我大商青年才俊。”
“會?他想怎麼會啊?”朝上威嚴之聲聽不出喜怒,倒是足夠響亮,驅了李仙緣的瞌睡,便聽那幹瘦官員說:“正月十五,花燈詩詞會。八皇子欲宴請我大商眾仕子,一展詩文。”
那聲音沉沉開口:“太子,你覺得此人欲如何?”
精壯棱角分明得好似武官的太子沉聲回:“展詩為虛,立威為實。”
殿中沉默。大殿靜的落針可聞。持續好一陣,才聽那聲音響起:“他想要比,那便比吧。我大商才子億萬,連個會寫詩的都找不到?”
李仙緣縮了縮脖子。
自己今個是自投羅網。
砍頭躲過去了。但此遭,怕是躲不開了。
結果直到晌午退朝,也沒人提起李仙緣半句。就好似此人不再朝中。就好似此人他們從未聽過。
朝天門若菜市口般喧囂。李仙緣隨誠王坐上馬車駛離。
透過軒窗,漫天雪景為連綿宮殿鍍上一抹蒼白。
落下帷幔收回目光,就見誠王看著他,含笑道:“看到了吧?”
李仙緣點頭:“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誠王不解。
李仙緣平淡:“看到你想讓我看到的。”
“我想讓你看到什麼?”
“你心裏清楚。”
誠王似乎對這文字遊戲格外熱衷,來往幾回合還嫌不過癮,鍥而不舍追問:“可你又是否清楚?”
李仙緣已經闔眸小憩,懶得理他了。
悠悠半個時辰,馬車在李府停下,門外等候多時的文叔持傘迎上前,將李仙緣扶下。
“仙緣。”誠王喚了李仙緣一聲。
“何事?”
“今日雖滿朝文武與父皇未提及你,但大商年輕一輩中詩詞以你為翹楚。想來詔令不日將會傳來。你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