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懼包圍它的村民?”毫不掩飾的輕蔑從深淵之子的笑容中溢了出來,“它當著那些家夥的麵殺死你妻子的時候有誰真正敢於上前去阻止?它離開的時候又有誰敢於出麵阻攔!?一幫如綿羊般軟弱的卑微生靈,他們隻敢偷偷的在心裏慶幸魔狼報複的目標不是他們!到底,所謂的留下你的兒子讓你有所顧忌也不過是人們依據潛藏在自己心底的惡意而做出的揣度而已。”
“你什麼意思!?”
深淵之子對於村民的評價粉碎了賽斯心中搖搖欲墜的堅持,最後一句讓他似懂非懂的話卻使獵人隱隱覺得心中冷。
“我的意思是,當人們遇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時,就會嚐試將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角色中,然後以潛藏在心裏最深處的各種想法去揣度對方。從最普通的念頭,到最極端的惡意一一套入其中。”
觀察著獵人沒有多少起伏的懵逼表情,安德烈意識到自己的解釋中對方難以適應的詞彙可能還是太多了一點。
“啊啊……!”深淵之子頗有些無奈的扶額感歎著,然後開始重新組織語言,“人們無法理解魔狼放過你兒子的行為,於是便以自身的思路去想象如果自己是魔狼的話為什麼會放過約書亞,然後便得出了‘是為了讓你有所顧忌,所以才放過他’這樣一個結論。簡單而言,這不過是隻是一種毫無根據的推測,僅僅展現了人性自身的卑劣。”
憤怒漸漸消散,疑慮和恐懼卻消無聲息的爬上了獵人的心頭,“你又憑什麼認定大家的推斷是錯誤的!?你一個人得頭頭是道,倒是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服我啊!?”
“事到如今,隻靠人們的隻言片語我沒法從中找出能夠支持我的推斷的論據,從而得出我認為正確的、最接近真相的結論。事實上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些人的法就一定錯誤的。”
半精靈一反之前犀利言辭的論調讓獵人差一點沒有忍住反唇相譏,就在他半張著嘴不知該些什麼的時候,深淵之子的冷笑令賽斯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可擺在我麵前的事實卻告訴我,那些人的推斷隻是單純的臆測,那個依靠想象而得出的答案跟此刻已經生在這裏的事情相互矛盾。”
此刻半精靈臉上的笑容在獵人的眼中似乎慢慢的變得猙獰起來。
“如果它真如人們所的那樣聰明,今又怎麼會這樣死在你的手上?”
“如果它像人們所的一樣狡猾,又怎麼會讓你我通過它的血跡追蹤到它的巢穴附近?”
“它隻要帶著我們去其他捕食者的領地繞上那麼一圈,你的複仇又會平添多少變數?”
“同等級的猛獸之間通常都不會以死相搏,奪去對手的性命會讓它們背負受傷的風險,而受傷會降低它們的捕食效率,也就意味著餓肚子,甚至死亡。隻要它在將我們引過去之後表示出一點兒退縮和臣服,遭殃的就隻能是在體型上看起來軟弱可欺的我們。啊,它確實退縮了。它當著你的麵逃跑了,而你卻沒有放過它的意思。”
“在它身上我看不到一點兒聰明和狡猾影子,它就像一名愚蠢的母親,受傷之後居然第一時間跑回家想要關心自己的孩子?還把敵人給引到了自己家裏?”
“你現在還覺得它放過約書亞是出於那種陰險的想法麼?仍然準備殺死它的孩子以絕後患?”一隻血淋淋的鐵夾子被深淵之子扔在了地上,“考慮好怎麼做之前不如先收拾好你留下的東西?若是傷到了路過的無辜生靈……”
半精靈的話如同邪惡妖精的低語不斷的糾纏著賽斯,到了最後,腦子一片空白的獵人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對方到底了些什麼。
賽斯回過神來的時候,深淵之子再一次的將黑色幼狼塞到了他的懷裏。獵人盯著懷裏不安分的狼崽子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確實應該先處理好擺在眼前的事情。
“你先回村裏,我在這守著,這頭魔狼至少得十幾個人輪換著……”
一道陰影籠罩在剛剛回過神來的獵人身上,緊握手中長錐的賽斯現腦後是一顆巨大的狼頭——一身冷汗、驚魂未定的獵人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半精靈將三五個人都難以抬起的魔狼就這麼背在了身上。那身影竟讓賽斯聯想到了豐收季節幫著搬運麥穗的農家少年,但麥穗不是身型龐大的魔狼。一名身材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壯實的半精靈少年將牛一般的巨狼像父親背孩子一樣背在背上,這樣的光景讓獵人有些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