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觀眾們的笑聲平複下來,郭大綱又繼續道:“你們現在聽著可樂,但我們當時可真是揪心。我記憶猶新,遷哥那把他身上的貂皮給扒下來當了,是當了九千多塊錢吧。交付完了場地費、茶水費,還有其他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挑費後,最終剩下不到五千塊,遷哥給我們一人分了六百。”
郭大綱感歎:“六百塊錢,現在起來不多,都不算什麼,但當時可真是救了命啊。所以,郭大綱能有今,除了靠您各位捧場,也靠後台許多個像遷哥一樣的兄弟,挺著我度過了那些艱苦歲月。”
“郭大綱給各位兄弟,還有台下的衣食父母們鞠躬了。”罷,郭大綱彎腰深居一躬。
“郭老師你最棒!”
“老郭,鋼絲們永遠支持你。”
見狀,台下的觀眾回以了熱烈的掌聲和尖叫。
等郭大綱直起身後,於遷安慰他:“嗨,咱現在不是好了嗎,你這些幹嘛。難過的事兒就該都給他忘掉。”
“不行,不能忘!”郭大綱猛搖頭:“我受苦的時候,有你陪著我。我吃不上飯的時候,有你陪著我。我生病住院的時候,有你陪著我。我受同行排擠的時候,還有你陪著我。”
“這樣的你,這樣的過去,我怎麼能忘呢?”郭大綱表情特嚴肅地看著於遷:“有時候,夜裏睡不著覺啊,我就忍不住想,我這麼多年一直不見好,到底是不是你丫妨的我啊?
“噗嗤。”
“哎呦,這包袱可真氣人。“
這話一出口,台下的觀眾又一次笑出聲來。
於遷也愣了,前麵聽到郭大綱可勁兒地誇自己,他還覺得挺樂嗬,挺不好意思呢。但萬萬沒想到,下一秒,話鋒突然就變了。
“好嘛,敢情這麼多年我竟克你來的是吧!”於遷沒好氣道。
郭大綱笑了笑:“十年前的事兒有點早了,咱就不提它了,咱還是點近的吧,就五年前吧。”
又指了一次腳下的舞台。“五年前,還是在這個地方,又發生了一件令我終生難忘的事兒。我記得特清楚,那是四月一號愚人節,柳辣,就我那個徒弟,那正好他父親從津把他送到我家來蹭……來學藝。”
停,你等等吧。於遷攔住他,樂道:“我可聽出來了啊,你末了這詞兒是改的,你開始想蹭什麼來著?”
觀眾:“籲。”
郭大綱咬牙:“管著嗎,你管著嗎?挑撥我們師徒關係是吧?信不信把你剁吧剁吧送給觀眾當年貨。”
於遷忙擺手:“好嘛,您這年貨也太重口了。現在離過年還早著呢,你還是繼續往下吧。”
郭大綱白了他一眼,這才又回歸正題:“就是柳辣來的那,我們下午正好有場演出。熟悉的觀眾都知道,這孩子是曲藝世家,他父親是個廚子,我管他父親叫二哥。這是我們--津兒人的習慣,見麵都是二哥,二爺,不像京城人,都是叫大哥,大爺。”
於遷:“哎呀,我都聽不明白你這話。孩子是曲藝世家,父親是幹廚子的?你這都不搭嘎啊!”
郭大綱耷拉著肩膀,學流氓的樣:“父親是幹廚子的怎麼了?怎麼了!人家不還有爺爺呢嘛,人家爺爺是相聲的。你不服氣是吧,信不信把你剁吧剁吧送他爸餐館當年豬殺了。”
於遷無語:“好嘛,你這會兒功夫都把我送出去兩趟了,我是真抗吃啊。”
幾個觀眾笑:“哈哈。”
郭大綱:“你別廢話啊,竟耽誤事兒。完了,我忘了到哪了,從頭吧。”
於遷:“得,算我的錯,你重吧。”
郭大綱想了想:“你們來就對了,於老師不容易,今帶病參加工作,痔瘡……”
“你等會吧。”於遷推了郭大綱一把:“你從哪重呢?從柳辣爺倆來那開始啊!”
郭大綱瞪眼:“你早啊,我還以為從一上場那開始重呢。”
於遷:“行行行,別墨跡,你快點的吧。”
頓了頓,郭大綱:“就是柳辣他們爺倆來的那場演出,那次令我記憶極其深刻,因為那次我們全場總共就隻賣出去了一張票。“
郭大綱看著台下的觀眾:“你們大家是沒見過那場麵,你們能想象到那副場麵有多尷尬嗎?諾大個張一元茶館,台下就孤單單坐著一個觀眾,台上的演員比觀眾都多。一站上舞台,我就先開口警告了那個觀眾,朋友,今兒你算是包場了啊,你可不許走,上廁所打電話都得向我請示,我們後台可比你人多。
“哈哈哈哈。”郭大綱這話一出口,又引起了笑聲。
於遷看看觀眾:“你們別笑,這都是真事兒,一點不撒謊。”
郭大綱也點頭:“那肯定是真事兒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哥們坐的位置呢,就是座在第一排中間的這個座兒。”著話,郭大綱伸手點指了台下的一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