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著蒲鞋在集外等待,等待開集的時候,與她一樣,集市外還頗多的鄉民販,都是未亮就挑著農貨來了。
看著擔中的貨物,各人又是期盼,又是酸楚,如果這個世間,沒有可恨的白賴野牙該多好啊。
各人等候著,看微微亮了,算算時辰,很快集市就要開了。
也就在這時,猛然聽南門那邊傳來轟然整齊的腳步聲,接著蹄聲如潮,一隊隊的駿馬從街道奔騰過來,馬上騎士一色灰氈鬥篷棉甲,彪悍之極。特別為首一人,戴著氈帽,下方的眼眸冷如星辰。
她似乎瞟了龔七姑等人一眼,看隻是一些普通的販鄉民,也就不以為意。
她單手持韁,策馬奔騰,轉瞬就遠去了。
“看啊,那就是錢娘子。”
鄉販們議論,龔七姑盡量將自己身體縮在街角,羨慕的看著錢三娘等人遠去。
她心想:“隻有錢娘子這樣的人物,才不會受人欺負。”
同時看一隊隊精騎南下,似乎往碼頭去,她心中奇怪,發生什麼事了?
很快,龔七姑就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全程更讓她目瞪口呆。
練總府署的鄉兵們衝出南門,對這邊的青皮、私牙、惡丐們大打出手,無數龔七姑眼中極為非凡的人物,都若雞似的,被殺死在宅院中,街道上,集市內。
便如她眼中一直若老虎一樣威嚴的私牙經紀齊良籌,就被老鼠一樣的殺死在地。
龔七姑還記得,一些鄉兵衝入集市後,那邊的青皮光棍紛紛倒黴,個個血淋淋的被劈死捅死在地,場麵讓人心驚又讓人痛快。
特別齊良籌經紀撕心裂肺嚎叫著,一邊大喊救命,一邊拚命的衝出集市大門。幾個鄉兵追著他來,就將他亂矛捅死在街道上,齊經紀撲騰著,嚎叫著,慘叫聲驚動地。
最後他撲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的大量鮮血湧出,差點都要流到龔七姑的腳下,她慌亂換了一個位置。
她聽鄉民們議論,楊大人在捕殺與土匪勾結的惡棍,昨日的李家莊慘案聽了沒有?那些土匪喪心病狂,真不是人啊,這些跟土匪勾結的青皮光棍也不是人,楊大人殺得好啊。
龔七姑在旁聽著,隻覺驚心動魄,心中又覺快意。
哈哈,齊良籌這個賊子死了。
南集的白賴野牙都死了,死得好!
她回去要給楊大人立長生牌,祈求上讓他老人家福壽綿長。
……
大河渡碼頭。
到處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彙成河,血水順石階流下,將這一片的黃河水都染紅了。
慘叫聲,奔逃聲仍不絕於耳,在“起卸牙行”、“轉腳牙行”的牙鋪內,楊洪安經紀、陶文現經紀身首異處,他們滾在地上的頭顱仍帶著恐懼。在他們屍體身邊,眾紀們的屍體也撲倒得橫七豎八。
最多的是各腳行打手,行頭們的屍首,碼頭這邊也算個城鎮,沿著街道,大堤邊,蔓延的窩棚非常多。
然後各腳行的駐所也在這裏,騎兵隊對付的就是腳行這些人,他們在碼頭聯防隊的配合下,就是對各行頭打手大打出手。
這些腳行中上層皆是寄生群體,以青皮惡棍壓迫腳夫,沒了他們碼頭會更好,特別楊河還會設立運輸所,碼頭惡棍必除。
淒厲的呼嚎聲不斷,與城內眾青皮打行一樣,騎兵隊突然出手,這些碼頭的惡棍們也是驚懵了。
他們反抗無力,餘下的隻有逃跑,哭嚎,然後各樣慘叫聲中夾雜著銃聲與馬蹄聲。
“饒命啊!”新順義腳行的腳頭崔鳴皋拚命奔跑,一邊還不時回頭哀求。
在他身後,蹄聲有若重鼓,一騎持著馬刀追來,蹄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清晰。猛然人馬錯過,飛揚的鬥篷中,刀光閃亮,崔鳴皋的人頭就高高騰起,帶著大股的鮮血灑落。
一處窩鋪旁,新順義腳行的頭滕治安傾聽了下周邊的動靜,暗暗鬆了口氣。
他躡手躡腳,上了旁邊的道,楊河賊子突然對各腳行兄弟大打出手,勢不可擋,還是先潛到北麵去,到羊山附近躲一躲,待黑了再想想辦法。
他正想著,猛然聽到背後蹄聲如雷,他毛骨悚然,剛轉過身去,就見一杆長矛刺來,“噗哧”一聲,就刺透了他的身體。
滕治安滕爺睜大眼睛,他口中湧出大量鮮血,卻不出一句話來。
戰馬奔騰,滕爺一直被帶在長矛上,就那樣的奔去。
……
劉七郎奔到碼頭這邊,才將滕治安的屍體甩開,他看向大堤,錢三娘正策馬立在那邊,晨風極力鼓起她的鬥篷。
她眺望四周,隨後目光看向劉七郎這邊,冷聲道:“劉致卿,你等繼續追殺,一個惡棍都不要放過!”
劉七郎抱了抱拳,他一提韁繩,“唏律律——”他的戰馬高聲嘶鳴,前蹄揚起,然後一落地,“踏踏”聲中,又急速走了。
而此時碼頭也安靜了不少,雖很亮了,但沒有一個商賈腳夫敢出來,這邊的聯防隊員也開始收拾場麵。
高允敬與眾隊員搬運著眾行頭打手們的屍體,一具具屍體堆著,就是越來越高,濃厚的血腥味中人欲吐。
看著這些死狀各異的屍體們,高允敬此時仍有驚心動魄的感覺,剛才的殺戮太可怕了,幸好這一切都過去了。
同時他心中有巨石卸下的感覺,沒有了這些碼頭惡棍,以後日子會好過多了。
他與眾聯防隊員努力著,一具具搬運屍體,猛然他一顫,眼前這屍體,不就是“新順義”腳行的頭滕治安滕爺?
他看著屍身,看他雙目圓睜,臉上神情非常的恐怖。
他一雙眼睛死魚似的,就這樣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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