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幾副圖紙,道:“運河集這邊,需建土台,最好北麵與西麵高,東麵與南麵低,有利排水……鍾吾寨乃防賊要地,最好建在山上台上,該地寨牆……”
廉方正看著圖紙,越看越入神,他雖對軍事不是很了解,但也看得出,這種軍寨設計比當初睢寧城下的矮牆壕溝防線更進一層,就算對手有凶猛的火炮,隻要軍士敢戰,一樣固若金湯。
他有些佩服的看了楊河一眼,喃喃道:“這種軍寨,似乎在哪見過……”
……
瘟神似的送走廉方正,楊河一杯茶還沒有喝完,陳仇敖來稟報:“軍器局的王書辦來了。”
楊河道:“哦。”
他沉思了一會,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軍器局的攢典王奉戴了大帽,穿了琥珀衫進來,當日在新安莊時,楊河拜請他每五日抄一份邸報送到莊裏去,每月給他一兩五錢的抄寫費。
就算楊河以後任睢寧練總,現在任邳州練總,會有衙門公人抄送邸報,楊河請他的邸報抄寫都沒有停。對楊河來,位置越高,朋友越少,王奉算是一個難得談得來的朋友。
看到楊河,王奉作了揖,笑道:“大人,學生送邸報來了。”
他從油包中取出邸報,楊河讓鄧門子看茶,笑道:“不知近來有什麼好消息。”
他展開邸報看了一會,就是一歎,邸報上盡是張獻忠、革左等人攻城略地的壞消息,也因此崇禎皇帝正式下詔,逮捕安廬巡撫鄭二陽,鳳陽總督高光鬥,起馬士英為兵部左侍郎,兼僉都禦史,提督鳳陽軍務事。
看楊河神情,王奉也是歎息:“這大明怎麼了,似乎就這兩年間,賊勢囂囂,勢大如此,自高皇帝登位三百年,我朝國運還在麼?”
楊河看著外麵細雨,喃喃道:“國運?大廈將傾啊,介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王奉從未見過楊河這種神情,他一驚,道:“不至於吧?”
楊河仍看著外間,沉聲道:“國勢不可挽,所以我們要殺開一條血路,為自己,也為部下與親人!”
他神情冷肅,帶著無比的果斷與堅決,看他樣子,王奉似乎明白什麼,一些話就不必了。
隻是歎道:“唉,又要死人了,到處都在流血啊。”
楊河道:“死人?以後死的人會更多,鮮血將流滿大地,屍骨鋪滿山河。”
他幽幽著,語聲淒冷,便若那寒風呼嘯而過,陳仇敖等人都是一驚看來。
王奉告別時,楊河送他到廊下,對他道:“王兄,我知你人情難為,然事情可一不可二,若有下次,我二人是敵非友。”
王奉歉然,對楊河深施一禮,他出了練總府邸,扈興業等人從附近一家茶館出來,急聲問道:“王書辦,如何了,楊大人收了禮單了嗎?他怎麼?”
王奉摸了摸懷中,那禮單他根本拿不出去,他也開不了口,礙於大使南臣的情麵,他走這一趟,但也就如此了。
他緩緩將禮單送回,扈興業等人不由明白,皆是臉色難看。
不過扈興業強笑著,仍送來一個禮盒,道:“這是些許謝儀,望王書辦笑納。”
一個長隨將禮盒打開,裏麵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王奉心動,終是一歎:“無功不受祿。”
他看向扈興業等人:“諸位,離開吧,都離開邳州,離楊大人遠遠的,越遠越好。”
他大步而去,離扈興業等人越來越遠,不知為何,心下一鬆。
扈興業等人站在原地,個個臉色難看之極。
……
六月十六日,城西,觀瀾坊,廣惠街。
今日又是烈日如火,但在這“翠水台”茶樓內卻是清涼愜意,樓高三層,池塘花樹,附近就是留侯廟與繼善橋,站在三樓上,可以很清楚的眺望對岸的半戈山。
這是一家清茶館,隻喝茶,不若書茶館、酒茶館、花茶坊那樣喧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