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公門1(2 / 3)

有消息靈透的街坊喜氣洋洋低聲,城內的潑皮地棍快被殺光了,梅春姐也更看到,剛剛從她家門出去,在她麵前不可一世的“繆爺”正跪在地上,他磕頭如搗蒜,滿臉的淚與土。

幾個手持大刀長矛的北岸鄉勇正圍著他,還有一個似乎本地的人帶著,然後繆爺就拚命的哭叫哀求:“幾位軍爺,俺真的不是流賊細作啊,俺隻是收帳的……”

他更看到梅春姐,如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就指著她叫道:“對了,俺就剛從她家收帳出來,不信你們可以問……”

他還有幾個字未吐出來,那伍長樣子的人道:“確認了,繆朝勳,當地的潑皮惡棍,打行的打手成員。”

然後就見一個鄉勇手中長矛狠狠刺下,瞬間就刺透“繆爺”的身體,“繆爺”淒厲的大叫,就撲在地上拚命的爬動。

幾個鄉勇追上去,不斷的刀劈矛刺,鮮血淋漓,“繆爺”慘叫著,撲騰著,叫聲淒慘無比。

最後他被劈死在地,一動不動,隻餘身下湧出大量的鮮血。

梅春姐看得心驚肉跳,雙腿顫抖,心中又隱隱的快意,看看鄉鄰,也是驚叫著,或躲或藏,然後又偷偷的看。

她看那伍長在死去“繆爺”身上搜了一下,搜出她上交的包裹,還有“繆爺”本身的荷包,捆成了一起,然後看向她:“這些是那潑皮從你家裏收去的?”

梅春姐下意識的點頭,那伍長手一揚,包裹就向她飛來,梅春姐連忙接住。

伍長又掃看四周,提聲喝道:“你等都記住了,倘若勾結流賊,這就是下場!”

他喝道:“走。”

幾個鄉勇,拖著“繆爺”的屍體,就那樣離去,這時眾鄉鄰才轟的一聲議論開來。

梅春姐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包裹,心中喜悅,這個月自己與女兒有飯吃了。

同時聽城內潑皮快被殺光了,她心下一鬆,似乎卸下了一塊大石頭,就輕鬆無比。

……

東街,綠袍漢子耿爺滿頭大汗的在街巷中穿行,自己擔心的事終於生了。

睢寧七狼中,以他最為謹慎,也時刻關注著練總府那邊的動靜。

孫四姐前去告狀時,他其實有看到,也偷偷跟著,楊大人讓那三個地棍過去時,他就感覺不妙,趁眾人不注意,就靜悄悄的閃開了。

然後事態的展急轉直下,練總府縱兵四處,到處捕殺青皮地棍,甚至動用火器與萬人敵等巨器,讓人心驚肉跳。

捕殺的鄉勇隊兵更不管你有什麼關係什麼背景,看到後都一刀殺了,任你喊叫認識夏老爺,甚至魏老爺都沒有,似乎他們的麵子根本就不值一文錢。

他們更肆無忌憚,打著流賊細作的帽子,審訊都不審訊,當街就將你劈死,令人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是好。

話這古時執行死刑其實非常的慎重,隋唐時期要三次奏請皇帝才能執行,本朝雖沒那麼離譜,但一樣非常謹慎。

若“立決”,要先經刑部審定,都察院參核,再送大理寺審允,而後三法司會奏皇帝最後核準。

若“秋後決”,更有朝審製度加以審核,反正這二者死刑都要經過中央司法機關和皇帝的審核批準。

若判絞刑,那更是活命的代名詞,有若後世的死緩。

此時法紀鬆弛,就是行刑前花大價錢搞個替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眼下這種看到就殺,就叫怎麼回事?

耿爺開始還躲了一陣,若他這樣機靈的青皮不是沒有,但似乎北岸的鄉勇對他們了如指掌,好象有專門查調三年五年似的,不管怎麼躲,隻要在城裏,最後都被找出來殺了。

耿爺看躲不下去,隻得冒險上街,尋思自己與夏爺等人頗有交情,平日也孝敬多,苦苦哀求下,或許可以為自己想想方法。

實在不行,就當自,認下往日罪名,讓夏爺等人抓進監獄去。不管苦役流放充軍,甚至絞、秋後決、立決等各種極刑,總要地方京中來來往往,有緩一口氣的時候。

這種流賊帽子蓋下來,看到當場就殺,讓人都沒地方去。

想著夏老爺經常在“迎春樓”喝茶,耿爺喬裝打扮後,就急急往“迎春樓”去。

而此時“迎春樓”二樓雅座內,兩個公差對坐著喝茶,他們聽著外間動靜,都是皺眉。

二人都四十多歲樣子,臉上有著橫肉與肅殺,那是久在公門中的威嚴與氣質,因為他們代表官府,代表法律,等閑百姓在他們麵前都是顫抖。但此時二人坐著,惱怒又無法。

又聽北街那邊傳來一陣銃響,一個公差一顫,就道:“夏爺,可否要跟魏老爺?”

對麵的夏爺抬起手,鏗鏘有力的道:“敢為流賊細作,該殺。”

那公差憂道:“隻是,街麵上的潑皮都被殺光了,誰為我們辦事?”

夏爺微微一笑,端起茶盞,他左臉頰上有一塊傷疤,笑起來就有些猙獰,他道:“無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青皮無賴地棍,總會有的。田捕頭,關鍵我們這差事在,位子在!”

對麵的田捕頭一怔,就若有所思,確實,差事在,位子在,攀附的嘍囉就不用擔心,特別對他們快班來。

睢寧縣衙不大,快班正役也不多,共隻有三十二人,他們八人一班,分由四個班頭統帶,平日兩班在外巡邏,兩班在衙內坐鎮。

因為快班主要職責是傳喚拘提被告、緝捕盜賊凶犯、管押招解人犯諸事,又叫捕快,幾個班頭又稱捕頭,四班中還有一班是馬快,捕頭就是眼前的夏世銀夏爺了。

當然,此時各衙積弊深重,快班正役是不多,但除了正役,還有幫役、白役、掛名衙役等幾類。睢寧縣衙倒沒有幫役,掛名衙役也不多,畢竟地方沒油水,沒前途。

但白役就很多了,每個經製正役下都有幾個,甚至十幾個白役跟隨效力,沒名沒份,全靠勒索訛詐,威逼良民過日子。

相比皂班、壯班,快班確實油水多,比如傳喚,就有鞋襪錢、車馬錢、舟車錢、酒食錢,拘提有解繩錢、解鎖錢,就是審訊都有到案錢、帶案錢、鋪堂錢、鋪班錢等等。

名目極多,靠著各類“費”,快班正役就算每年工食銀不過六七兩,馬快多些,十二三兩,但幾乎每個正役,都可以在縣城內置大宅院。

特別他們可吃遍街麵,吃遍鄉裏,就有人指出捕快八大害:豢賊分肥、縱賊殃民、需索事主、妄拿平民、私刑吊拷、囑賊誣指、私起贓物、挨戶誅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