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生走就走,留下了木匠甘墨一人,滿臉錯愕。
包工頭伸手過來,強行將那兩塊大洋塞在了木匠的手中,十分熱切地道:“你也是好運氣啊,碰到了好人,隨手撿來的貓兒,竟然被洋老爺給看上了。錢你拿著,趕緊的。”
木匠沒有接錢,他剛剛回過神來,:“他們這是準備買貓?不行的啊……”
那虎皮肥貓雖然並不得木匠喜歡,但它畢竟是屈孟虎捉來的,他也隻是代養而已,回頭了,還是得還給屈孟虎的。
現在賣出去了,回頭屈孟虎找上門來,他拿什麼來交代呢?
包工頭瞧出了木匠臉上流露出來的不樂意,頓時就是心中一沉——這些日子來,他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印象很是不錯,一來手藝巧,勤勞肯幹,二來眼光還不錯,幫著監工大匠處理了很多的問題,而且為人也很不錯,知進退,懂是非,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那洋人瞧中了那癡肥橘貓,他是有些忐忑的。
不過洋老爺喜愛,而大老板對洋老爺又如此恭謹,他又能些什麼呢?
還不是趕緊幫著辦了?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然後跟木匠陳明利害關係。
他到底是商人,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讓木匠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解釋,隻能告訴他,這隻貓,並不是他的,是朋友讓他幫忙代養而已。
包工頭攬著木匠的肩膀,一副籠絡的態度,沒得事的,回頭你就跟你朋友,這貓自己個兒丟了,他也不能你什麼,對吧?而且你還憑空白賺兩塊大洋呢。
木匠依舊搖頭,不行……
他這邊與包工頭著,結果遠處一片喧鬧聲,還有尖叫聲傳來。
包工頭一驚,來不及再跟他細什麼,趕忙跑過去瞧。
木匠也跟了過去,卻看見一幫人為了捉那頭虎皮肥貓,爬牆頭的爬牆頭,拿竹竿的那竹竿,還有圍追堵截的,結果那畜生別看著一身肥肉,但身子卻矯捷得很,在沒完工的會館工地裏上躥下跳,愣是沒有一個能夠抓得到它。
木匠瞧了,忍不住顯笑——那畜生可是老林子裏廝混出來的,別的不,身手矯健得厲害。
別這幫人,就算是練家子,想要對付它都夠嗆。
眼看著虎皮肥貓大鬧工地,弄得不可開交,而周圍一幫人都束手無策,大老板臉色難看,那監工大匠張水魚和包工頭都找到了木匠跟前來。
監工大匠對木匠道:“那畜生就聽你的,你趕緊讓它別跑了啊。”
包工頭瞧見這工地現場一片雞飛狗跳,許多堆積的材料因為追逐,甚至都亂作一團,完全忘記了木匠以前的好處,鐵青著臉道:“趕緊讓它停下來。”
在大老板麵前丟臉,這讓包工頭胸口的火氣完全壓不住。
木匠心想我讓“虎皮”停下來,你們就把它給逮走了,我如何跟屈孟虎交代呢?
他無奈地攤手,道:“這家夥也不是我的啊,哪裏能聽我的話?”
他嚐試著喊了兩聲,果然,那牆頭的畜生完全不理會。
這時,沉著臉的大老板揮了揮手,在他身旁站著的一個勁裝後生立刻大喝一聲,雙腳一蹬,居然上了牆頭去。
緊接著那人一個箭步,卻如同那林間豹子,撲向了虎皮肥貓。
這是個練家子呢。
木匠有些提心,卻瞧見那頭肥貓往下一躍,落到了地上堆積的一片黑瓦上。
勁裝後生跟著落下,這畜生後腿一撥,卻將好幾塊黑瓦踢飛,朝著那後生砸去,等到後生落下時,腳下卻是一空,直接將堆集的黑瓦給弄垮一片,隨後虎皮肥貓往前奔走。
就在這時,那個洋人突然顯露出了尋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猛然向前,伸手去捉。
他這一下有些出人意料,眼看著就要擒住那虎皮肥貓,去不曾想這畜生也是機敏之物,猛然一抓,卻將那洋人岡格羅的手臂抓破了。
緊接著一縱身,它居然躍上了另外一邊的牆頭去。
幾個起落,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一場鬧劇因為虎皮肥貓的消失而落下帷幕,原本興致勃勃的大老板一行人,參觀行程也因為這變故而中斷。
那洋人摸著被抓出血痕的手臂,滿臉懊惱,在女學生的陪同下離開,好像是去找洋人診所,而大老板則黑著臉,將包工頭與監工大匠都給狠狠地訓斥了一番,隨後一揮衣袖,轉身離開了去。
包工頭衝著監工大匠臭罵一通,然後趕緊跟著大老板的身後走去,試圖再解釋些什麼。
現場一片混亂,監工大匠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邊指揮著手下的人收拾,一邊朝著木匠這邊望了過來。
木匠有些無辜,苦笑著往回走。
他在工地周圍走了一圈,瞧見那頭癡肥橘貓並沒有離開,而是落在了不遠處一屋簷頂上,正懶洋洋地衝他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