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傾南聽到這一聲,心頭一熱,那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流出來了。
裴美人,從天而降的裴美人啊,他居然也來了!
“還傻站著做什麼,過來——”裴夜著一身素色長衫,負手而立,眉頭微蹙,眸光在少年的左臂上一掠而過,盡管天色陰暗,他還是看清了那手臂上的血痕,這小子,總是莽莽撞撞的,這麼單薄瘦小的個子,還敢跟人持械打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嗓音清淡,聽不出喜怒,倒把易傾南的神智給喚回來了,心裏咯噔一下,對了,翠丫呢?
猛然一個轉身,她竟撇下那將軍主子,自顧自跑開了。
裴夜立在原處沒動,幾名七星衛迅速圍攏過來,分別是天璿,天璣和搖光,對於剛剛主子被無視的一幕,他們在旁看得清清楚楚,此時不是低頭瞅地,就是抬眼望天,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態,隻推了口齒相對伶俐的搖光上前。
“主子。”搖光瞪了同伴一眼,這才肅然稟報道,“方才有個黑影出現在巷口,一晃就不見了。”
搖光是眾侍衛當中輕身功夫最好,剛剛是奔在最前麵的,但主子在諸人出府時說得明白,目標明確,他也就沒追上去查看。
這就是七星衛的通病,一個釘子一個眼,非要主子下令才去做,主子沒發話,絕對不會多伸一下手,多動一下腳,對此裴夜隻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麼,側目望向那巷口方位。
那小家丁抱著個人搖搖晃晃走回來了。
易傾南是在巷口的牆角邊找到石翠雅的,小小的身子倒在地上,也沒見什麼外傷,隻是暈過去了,大概是被嚇得吧。
還好沒事,她鬆了口氣,拍拍石翠雅的臉,喚了幾聲,小丫頭還是沒醒,她的手受了傷,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其抱起來,慢慢走回去。
這邊七星衛們已經將倒地的歹徒都用繩索綁起來了,天璣俯身檢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起來報道:“主子,這個人不是我們出的手。”
裴夜對天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去幫易傾南,自己則是走去天璣身旁,隨他所指之處看去,隻見倒在邊上的一名漢子,後頸上乃是插著一枚飛鏢,正往外流著黑血,顯然是喂了毒,這跟七星衛用石子擊中穴道令人癱軟倒地,完全是兩回事。
聯想到之前在巷口一晃而過的黑影,不難得出結論,這現場還另有一方勢力,看樣子是在相助那小家丁,而己方的到來,卻是使其早早迅速退卻,避而不見。
會是誰呢?
為何不敢與他碰麵?
“會不會跟王府侍衛受傷有關?”搖光大膽說出自己的推測。
裴夜沉著臉沒有說話,他也曾去慈濟醫館看過還昏迷不醒的甘泉,據容澤禮說,甘泉除了頭部受創,還曾中過一種迷煙,這種迷煙可以使人短暫昏厥,其危害程度取決於迷煙的劑量,而甘泉,中毒較深。
他與容澤禮研究過,此毒並非蒼漢本土所有,乃是外域之物,具體出自何處,卻不得而知。
少商,抑或夷陵,甚至是曲古,三者皆有可能。
上京城,居不易,這天子腳下,遠不如表麵那般風平浪靜。
眼風一瞟,他的眸光落在了那捂著手臂走過來的小家丁身上。
天璿已經奉命將石翠雅接過來抱著,易傾南經過方才一場惡鬥與驚嚇,體力不濟,又受了傷,見有人幫忙自然不會強撐,很幹脆讓他接手過去,自己則是撕了片衣擺將傷處裹緊止血,朝將軍主子的方位走過來。
雖然她現在不再是將軍府的人了,但那份請示行禮的習慣還在,而且要不是將軍主子帶人趕來,她這條小命怕是難保,怎麼也該過去道個謝不是?
心念意動,腳就不由自主地挪過去,當然,她並不否認,能夠看到他出現,她其實是非常開心的。
“將軍,真是謝謝您!”易傾南到了裴夜跟前,躬身行禮,誠心誠意地道謝。
裴夜看她一眼,忽道:“叫你走你就走,這麼聽話,之前砍旗杆的膽量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