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光景尚未遠去,地處江北的許昌城裏卻已有春日裏暖熏的醉人景致。上元燈會將近,許昌城內大街巷洋溢著節日氛圍。悶了一整個隆冬,百姓閑暇都會出來走走,街市也就跟著熱鬧起來。
已是康靖六年,距離大洛朝遷都汴梁有十三年。許昌背靠汴梁,是汴梁南路水運的連接口。貫通許昌南北河道之上,每日穿梭來往船隻,有大半是進出汴梁城的。
與街路的喧囂而對,角落裏,一個頭戴鬥笠,身上卻是著一身黃舊綢衣的少年郎,正在扔著手中的銅板。邊扔還邊振振有詞:
“字麵去搶,花麵找活計,若是立著,老子跳河再投胎。”
少年麵色雖有些蒼白,目光卻炯然如鷹。彈起的銅板高高飛過頭頂,繼而準確落在手背之上,打開來,字麵朝上。
少年破口大罵:“靠,難道老子這輩子注定當賊?”
少年名唐秋,本為後現代文明社會的他,來到這陌生的朝代才十。
身體裏原來的主人,本為城中官宦世家唐家長公子,從飽讀詩書生活無虞。因唐家得罪權貴,父親生意被人算計要變賣田宅還債,唐大公子也從一個家有良田美宅的官家公子哥,變成家徒四壁的落魄書生。
父親染病離世,唐大公子也生了一場大病,隨他父親而去。
繼而唐秋來了,這是他一生之不幸的終點,也是他另一生之不幸的開端。
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更沒有電腦和互聯網,兩眼一抹黑,到了晚上萬家燈火隻存在故事裏。麵對家徒四壁,令他有種腦袋要往牆上撞的衝動。不過住的是草堂,牆是泥磚的,他還真怕一腦袋下去撞出一個窟窿。
他也並非孤家寡人,唐大公子離世之前,娶了一位故人之女為妻。卻這妻子,年方二八貌若桃花,一顰一笑如畫中仙子一樣令唐秋如若置身夢中。卻是因為唐父生前的生意夥伴,同樣也遇到家破人亡的慘劇,無奈之下將女兒嫁給唐大公子,也是為報答其父當年慷慨解囊的恩惠。
可惜唐大公子疾病纏身,勉強拜堂,卻不能圓房。這倒白白便宜了鵲巢鳩占的唐秋。
雖然唐秋大病初愈,還是不能盡相公的義務。上午他出門進城之前,家中已近斷糧,他手中唯一一個銅板也是妻子給他,讓他中午餓的時候買餅充饑。
妻子很賢惠,唐秋臥病在床,妻子一直在旁悉心照料,衣不解帶,累了便趴在床沿上寐。想到嬌妻一副姐身軀嬌生慣養,卻要幫人縫補補貼家計,他便感覺沒有盡到男人的責任。
手無縛雞之力,肩無擔柴之能,唐秋隻恨寄生在這麼一副空殼子一樣的身軀裏。思來想去,似乎隻有“幹一票”才能養家糊口。
他將目光落在了蹲在街對麵,正在賣熟雞蛋的一名少女身上。
卻這少女,眸子裏晶亮,好像一泓秋水。從上午唐秋過來河岸這麵找活幹時她就在,她的生意目標是那些出來做工的力夫。可力夫大多都是自帶午飯,使得少女一下來也沒賣出去幾個。
唐秋算計了一下自己的體力,以他目前的狀況,一籃子雞蛋搶走有些癡人夢,半籃子雞蛋也夠嗆,上去抓兩個就跑似乎是最好選擇。
但他怎忍心對一個嬌滴滴的農家少女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