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昌帝十年四月初六。
這一日天氣晴朗,陽光格外明媚,照耀地一方碧藍的天空空靈澄澈,讓人看了便心生歡喜。天水湖邊的草地上,一襲藍色衣衫的少年緩緩伸了個懶腰,深吸著清新的空氣,眯著眼享受這一刻的溫暖和舒適。
這是南宮憶第三次回到陸地上。自打十年之前,年僅三歲的他繼承了九天神宮宮主之位,便意味著他要承擔起整個南宮族的重任。這十年中,他的母親竭盡心力地輔佐他,幫助他打理著整個部族的事務。大祭司離天逝及兩位護法,也是毫無保留地教導他術法及學識。雖說如今他不過十三四歲,卻比尋常人家的少年成熟懂事的多。自然,為了成為一方領袖,他要犧牲許多屬於孩童玩耍的時間。不過,為了讓南宮憶過得更快樂一些,南宮寒瀟和離天逝商議著,自他十歲後開始,靈力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每隔一年,可以離開神宮,外出遊玩一次,順便也能增長見聞,鍛煉自己。
這一年,母親為他擇選的外出之地,是距離大周朝皇城不遠處的浩英山。據說,浩英山上的瞞天山莊,跟他們九天神宮有著深厚的淵源。此番母親讓他來浩英山,一來是遊玩散心,二來也是拜謁昔日的親友。
南宮憶一路日夜兼程,不久來到浩英山腳下。母親說,瞞天山莊隱匿在大山最深處,外人無法尋到,要他在山腳等待,自會有人來給他帶路。南宮憶按照母親所說之法,在山腳下燃起五色的特質煙火。看著斑斕的輕煙如同有生命的精靈一樣,一路飄搖而上,朝著山頂飛去。
等待的空隙,南宮憶席地而坐,感受著來自大山的特殊信息。他三歲之前因為眼睛患有眼疾,無法視物,一直被養在府邸,很少出門。三歲以後,他又入天水湖湖底的九天神宮生活,所接觸的已水居多。所以在南宮憶內心深處,對大山有著深深的渴望。如今呼吸著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香,南宮憶隻覺得心底踏實無比,不禁閉上了眼睛。
“喂、喂!”正當南宮憶等得有些困倦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有人毫不客氣地推搡了他幾下,將他喚醒。
南宮憶揉了揉眼睛,睜眼望去,隻見自己麵前立著一個粉嘟嘟的女娃兒。她大概七八歲年紀,身著一襲櫻色紗裙,頭上綁著兩個圓圓的發髻,白皙粉嫩的臉上嵌著一對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分外可愛。女孩一手掐著腰,一手拍了拍南宮憶的肩頭,鼓著嘴道:“喂,你可是湖底來的南宮憶麼?”
南宮憶一骨碌爬起身,彬彬有禮地朝著比他矮了整整一頭的女孩作揖,道:“是,在下南宮憶,敢問姑娘芳名?”
“本少莊主名喚連心!”這個叫做連心的小姑娘底氣十足地對著南宮憶說道。
“連心,連心……”南宮憶重複著,微笑,“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聽姑娘自稱為少莊主,不知如今的連翹莊主是姑娘何人?”
連心拈了一根青草把玩,漫不經心地回道:“莊主是我外祖母,我是她唯一的繼承人,自然就是少莊主。”
南宮憶看她十分可愛,明明年紀尚幼,偏又擺出一副老成的樣子,忍俊不禁,卻也十分配合她:“是,是,姑娘必然是名正言順的少莊主。那麼,有勞少莊主帶在下上山,好拜見老莊主。”
連心一轉身,一蹦一跳地朝山上走去。南宮憶緊隨其後,看著她憨態可掬的樣子,怎麼也忍不住笑意。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愛了,他居於湖底十年,南宮一族於外貌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族人皆是好品貌。連心雖然還小,尚未長成,但已活脫脫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走了大半段山路之後,連心突然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起南宮憶。她拖著長音“咦”了一聲,奇怪地問道:“聽外祖母說,你們南宮一族的人居於湖底,那不是像魚一樣嗎?可我看你長得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比莊裏的師叔師伯們還要好看。南宮憶,難道你不長鱗片和魚鰭的嗎?那你在水裏,要怎麼生活啊?”
看著麵前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的提問,南宮憶終於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其實他性子素來沉穩溫和,此時卻生出了想要逗弄連心的想法,於是強忍住笑,故作認真地答道:“唔,其實我是有鱗片的,手指、腳趾之間也像青蛙一樣生著蹼。隻是我要到陸上來了,自然不能顯得太怪異,於是就用障眼法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了,好讓自己顯得好看一些。”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連心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圓潤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一個半大的少年,並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娃兒,就這樣一路說說笑笑,朝著山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