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年,晚秋的風強勁的吹落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冬就迫不及待的緊跟而來,凜冽的西北風裹挾著雪花撲麵,就像刀在臉上劃過,一場接著一場的雪,還沒等融化又被下一場大雪覆蓋。
風雪過後的空一片蔚藍,淡淡的白雲時聚時散,再抬頭看時雲已飄移。太陽照的地麵積雪一片晶瑩,閃耀的叫人眼睛都睜不開。淒厲的西北風在前一陣子肆虐累了,這幾倒也安靜,無風吹起,樹的枝條也一動不動。
莊稼人的心就像打開了一扇窗戶,老爺連續送來的風雪壓抑,終於得到了釋放。像這樣風和日麗的好,實在難得,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好。
坐落在昆吾地區王家集的一個破院,突然從屋子裏傳出“啊啊王、王大——貴,你、你這個王八蛋,可、可疼死我了,啊媽呀啊。”屋裏高一聲低一聲傳出女人沙啞的嘶喊聲,中間還夾雜著謾罵。
“使勁、使勁再使勁,對、就這樣,馬上就好了,快再加把勁,玉華,你可不要撒氣呀,再用力、用力。”隨著女人的嘶喊,從屋裏不斷的傳出一個老女人著急的催促聲。
“哇——啊”一聲尖脆的嬰兒啼哭突然從三間破草房裏傳出來,飄出院落,隨著初冬涼颼颼的風飄得很遠。
王大貴焦躁不安的站在西屋門口,聽著屋裏自己的女人在一聲聲的嘶喊,他一點忙都幫不上,隻有束手無策的耐心等待。當聽到屋裏傳出嬰兒的啼哭聲,他嗖的湊到門口,心提的更緊了,大貴怕失望,轉頭退到灶前,從腰間抽出旱煙袋,撮滿煙點上火,吧嗒吧嗒的抽起悶煙來。
西屋的門簾被挑開,一個上了點歲數的老女人從裏麵走出來,兩手沾滿了血,看王大貴焉頭大腦的蹲在地上抽煙,她走到跟前踢了一腳:“你這個大貴呀,你老婆為你們老王家光生孩子,就差點要了她的命,你這屁玩意兒還有心思在這抽煙,玉華給你生了個大子,你這次可就敞開了樂吧,還不快進去看看?哈哈哈。”
王家生了個男娃,這事兒很快就傳遍了全村,大夥都為這能生娃的女人豎起大拇指,佩服她真能耐,還真給王家生了個大子。
這子的出生,將帶領昆吾人民對敵偽軍進行一次次艱苦卓絕驚動地的抗日戰爭。
這,正坐在正間鍋台前低頭搓稻草繩的王大貴,挺直酸麻的腰,扭動了幾下,抬頭看了一眼院子裏積攢的雪堆,搖了搖頭往手心裏‘啐’了兩口唾沫,接著繼續搓他的草繩。
突然炕上傳出哀歎聲:“嗨,我她爹你不要老是搓那些破草繩啦,你沒看前一陣子下那幾場雪把院子都給堵住了嗎?嘖嘖,你也不知道把雪弄出去,你要是再下幾場大雪,把咱堵在家裏,那咱還能出門嗎?真是沒腦子。”
“你個老娘們懂個屁,成叨叨叨、叨叨叨煩死人了,你周玉華睜開眼看看,外麵這麼好的能下雪呀?要是再下一場大雪,那咱莊稼人還能活嗎?”王大貴頭都不抬沒好氣的頂了周玉華兩句,不帶搭理的又往手心裏‘啐’了口唾沫,一刻不耽誤的繼續搓繩。
包著被子坐在被窩裏的周玉華,掃了幾眼圍在她跟前‘嗤嗤’笑的七個閨女,沒好氣的嗔臉嗬斥道:“笑麼笑,有這麼好笑嗎?一看到你這幾個賠錢貨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滾一邊去。”
幾個孩子看她媽滿臉陰沉的氣兒不順,嚇得都趕緊低頭閉嘴不敢吭聲。
周玉華自從嫁到王家來,好生伺候患病的公公婆婆,她成操持家裏的瑣碎,地裏忙了還要幹農活,就這樣,再苦再累也沒耽誤她生孩子。她十月懷胎第一個生了個閨女,婆家人嘴裏不臉上卻露出不滿,盼孫子心切,白了還得靠周玉華,家裏人慢慢的露出笑臉,把希望寄放在下一個能生個男孩。
女人生男生女,還真不是她了算。家裏人眼巴巴的盼那盼,盼能生個男娃好傳宗接代。
周玉華還真給力,一年多就給生一胎,嫁進王家十二年,到點就生,一憋氣生了七個閨女。每次孩子一出生看又是個女娃,躺在炕上連翻身都難的老公公,氣的‘咳咳咳’的氣不順,耷拉個臉也不好麼,幹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