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下一時也不知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隻覺這趟仙惡島之行,身心都已累極,一時無一人想開口說話,都隻靜靜的呆著,任由海浪擊打著船身。
甲板上靜靜的放著溫塵、花作塵、萬七娘、紅潤玉、鄭雪碎等人的屍首,每一個人心頭似乎都很沉重,唯有花小仙在哭累了之後,早已倦在花若水的懷中沉沉睡熟。
其時天已近黃昏,天邊的晚霞通紅一片,如血如泣,照在整個甲板上,也照在所有人的心頭之上。
這時,斷了一隻手臂的花洗雪,站起身來,呆呆的望著紅鄭二女的屍身,良久,忽從甲板上撿起一把刀來,右臂一揚,向上揮去。
花非花見狀,不由驚悸,駭然道:“三哥,你要做什麼——”
她隻道三哥因痛失紅鄭二女,一時想不開,以為要舉刀自刎,自是嚇得不輕,待叫到一半,卻忽又住了口,原來花洗雪方才揮刀,卻是將他自己的頭發給削斷下來,並非是要自殺。
花若水見狀,痛聲道:“三弟,你這又是為何?”
花洗雪卻是麵上蒼白,一笑道:“二哥,五弟、九弟,我心下主意已定,已打算削發出家,不再纏身於紅塵俗事中,你們就代我向爹稟告一聲,就說不孝子花洗雪……罪孽深重,實在是對不起他,就請他老人家當……從未生過我這個兒子吧!”
花無意、花盜鈴悲聲道:“三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花洗雪半閉上雙目,英俊的麵容上已是淡淡沒有了任何表情,他低低道:“我心意已決,你們誰也不用再勸我。”說完,緊閉上雙目,不再理會任何人。
花非花見了,心下更是悲哀不已,想三哥從前在江湖之中,一向以相貌英俊**倜儻名揚江湖,如今卻因紅潤玉、鄭雪碎的死,心灰意冷之下,而了斷了一切塵緣,隻怕從今以後那江湖中一向**瀟灑的花三公子,大概是再也不複存在了。
眾人一時心情更是沉重不堪,花無意忽仰頭望了望天空,天邊夕陽如血,景致雖美卻透著無限的淒涼。
他又望了望眾人,隻見花非花偎依在江投瓔身側,滿麵雖是倦容,神情中卻是異常知足,花盜鈴挨著唐葉兒身畔,林燕天與李求劍正自凝神觀望著大海,鐵柔心則緊緊依在花若水身側,顯是有些困意,每一個人麵上現出的表情都是那麼的疲倦不堪,但疲倦之中卻還有那麼的絲絲的幸福。
他不由心下低低一歎,獨自一人穿過船身,走到船頭,坐了下來,望著如血的夕陽,怔怔出神。
這時,身後忽有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道:“五哥,你在看什麼?”
頓時,花無意渾身的血液都已似要沸騰起來,他不禁回頭,喃喃道:“花兒?”
誰知回過頭來,隻見一個笑靨如花的紅衣少女,在夕陽下正滿麵溫柔的注視著自己,卻原來是朱胭脂,並非是花非花。
朱胭脂見他認錯了人,也毫不在意,隻微笑道:“五哥,你在看什麼,我能不能……也坐下來?”
花無意木然望著她,對方因在海中數日的奔波,早已是發散衣亂,麵容略帶三分憔悴,但此刻凝視著花無意的神情,絲毫不因連日的顛簸而顯疲倦半分,她目中綻放出的光彩,在如血的夕陽下竟顯得格外嬌豔動人。
她挨著花無意身側徑直坐了下來,花無意怔怔道:“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跟我到這邊來,你不是還有個無極門麼?”
朱胭脂雙頰生出一絲紅暈來,低低說道:“隻要你從此都願意讓我跟隨著你,那無極門不要也罷……”
未說完,突然滿麵通紅,也不知是被那夕陽映紅的,還是因她自己的臉頰一時發燙而變紅的。
說完,她垂下了頭,花無意卻是半晌沉默不語。
朱胭脂忍不住又抬起頭來,卻隻見花無意遠遠望著天邊的夕陽,竟似未曾聽見她方才的那番話一般。
她心中當下不由低低一歎,若要他一時之間忘記花非花,隻怕是件很困難的事,她的心中忽生出一抹悲傷哀愁來,但卻也正是因為對方是個有情有義這般癡情的男兒,她才會這般忘不了,肯一路不計生死的追隨過來。
她心中一時打定了主意,從今往後,無論他走到哪裏,她便也跟到哪裏去,總有一天她會在他心目中,完全取代花非花的位置。
此時,夕陽正自漸漸遠去,四周籠罩上了一層金紅的光彩。
朱胭脂心中卻是充滿了希望,新的一天畢竟又將開始,又有誰敢斷定,明天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