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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是諸修論武之時,夜間則是群豪歡飲達旦之刻,這便是此時的大夏帝都。
“你與那人相約是何處?”蕭離向身旁顧青問道。其夜間多在修行,雖來此數月,卻極少出門。隻今日顧青與姒元心一戰未完,便在台上之時,便約好月圓鬥劍之事。
顧青回道:“城西桃林,花落烏啼。明月高懸,雙劍爭鋒。”
蕭離點點頭,不再多言,隨顧青一道,徑往城西而去。
來至桃林之時,月光如水瀉下,林中桃花半殘半謝,那剩下之花僅是耷茸著懸於樹上,難見半絲生機,偶爾還有幾聲烏啼之音,更顯此地荒涼。有道是景催人心,觀照眼前之景,蕭離忽有所感,念起自身修行,憶起往昔種種,不自覺想起一詩:“和風習習薄林,柔條布葉垂陰,鳴鳩拂羽相尋,倉庚喈喈弄音。感時悼逝傷心,日月相追周旋,萬裏倐忽幾年,人皆冉冉西遷,盛時一往不還,慷慨乖念淒然。昔為少年無憂,常恡秉燭夜遊,翩翩霄征何求。於今知此有由,但為老去年遒,盛固有衰不疑。長夜冥冥無期,何不驅馳及時,聊樂永日自怡。齎此遺情何之。人生居世為安,豈若及時為歡。世道多故萬端,憂慮紛錯交顏,老行及之長歎。”
“好詩,好詩,未想蕭道兄還有這等詩才,以往還未曾知曉。”
忽有稱道之聲往後而來,蕭離回頭一看,竟是一白衣書生,手持折扇,半開半合,輕輕在掌中拍打,口中還徐徐吟誦蕭離所背之詩。
“風信子。”蕭離見到此人,不禁脫口而出。
風信子之名,在這夏都之中,已是如雷貫耳,武道三基石之一,多座論武高台之上此人都露過臉,蕭離便想不識,也是極難。
“正是風某,不想區區薄命竟可入道友之耳。隻是道友詩句雖好,卻略有悲涼,未有我輩風貌。”
蕭離無有論詩興致,隻是淡淡道:“道友緣何認識貧道?”
風信子見蕭離並不搭話,也不以為意,折扇一展,笑道:“這浩浩夏都,盡是武修縱橫,道友一玄門修士,來此數月,我等又豈會不查道友來曆。”
蕭離聞言,微微點頭,不再多言。倒是一旁顧青皺眉道:“怎會是你來此,姒元心何在?”
“顧娘子何須這般急著送死,本皇子這便來了。”高空之中,一道金黃身影飛過,忽的往下一折,落在幾人身旁,其正是姒元心。
顧青見此人已至,冷哼一聲,道:“嘴上功夫,多無益,還是劍上見分曉才是。”完便要動手。
姒元心一揮手,言道:“不急。“其轉頭望向蕭離,驚異道:“你便是太玄派蕭離?”
蕭離微一點頭:“正是貧道,道友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隻是未料你竟敢來夏都,當真好膽識。聽聞你將李傲扒光衣服,高懸城牆之上,還萬裏奔襲,追殺聶鋒月餘之久,可有此事?”
蕭離再一點頭,示意此事不假,隻是其心中卻思起另外之事。其僅是將李傲扒光衣物,便被一老者千裏追殺,隻得以分身神通逃脫;追殺聶鋒月餘,卻反遭算計,導致法力被禁,神念難以勾連法力。思及此事,蕭離難免心中抑抑,莫不是李傲與聶鋒兩人,真是大氣運之輩,行事自有眷,為敵便遭橫禍。
顧青卻不知蕭離過去,聽聞此言,心中一驚,須知聶鋒與李傲兩人之名,其亦早有耳聞,不想均在蕭離手中吃過大虧。隻是顧青知蕭離此時情形,法力難施,恐生出變故,導致其招生不測,忙斥道:“姒元心,過來一戰,別像個婦人般,總打聽他人閑事。”完此言,其雙足一點,飛至一株桃樹上頭。
姒元心一聽,冷冷一笑:“找死。”飛身而起,往顧青而去,兩人便自相鬥開來。
他二人便在這桃林當中,一人衍出無邊劍勢,一人演出無雙劍舞,俱是心無旁騖,隻斬來敵。
桃林之間,風信子一邊看著他二人之鬥,一邊時不時往蕭離處一觀,神色莫名,似歎似笑,喃喃道:“可惜了。”
蕭離見其神色,道:“可惜什麼?”
“可惜了一絕佳道才,卻身中絕法巫鼓,道途被毀,如之奈何?”
蕭離神色淡然,抬頭一見高空明月,良久才回了一句:“人間富貴尚難求,仙道逍遙豈任修。不曆三萬六千劫,何叫性命出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