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自己還不遠千裏來找他,找他做什麼?給自己添賭嗎?
想著想著,眼淚就開始在眼圈裏轉悠,可她再吹吸了吸鼻子,就是不能讓眼淚落下來。反正自己是來拿休書的,哭哭啼啼的小家子氣,這可不是她的性格。
自小她就不相信能用眼淚挽回什麼東西,所以她堅決不能哭。
可是他為什麼就不和自己解釋一下呢?難道是他認為沒必要解釋?
北雪越想越氣,臉色就開始泛出了青綠色。
再看浴桶旁邊的程煜。天青色的衣袍早已經被水濺濕。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為北雪洗刷身體上。
而且他居然不嫌她髒,就連腳指頭他都細細地用絲布擦一遍。
北雪就眯著眼睛偷偷打量著程煜。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一點不假,程煜在三河鎮時穿的粗布麻衣,那時隻能用帥氣來形容他。而現在的一身絲綢衣袍,果真使他俊俏了不少。雖然整個人看起來黑了些,清瘦了些,但似乎也結實了些。
或許是軍營之中使他得到了鍛煉。與從前相比,他目光中多了堅毅與果敢,還有著與之前相比的一點點成熟。
再細看那張臉,眉毛深長入鬢,鼻梁又直又挺,薄薄的嘴唇、瘦削的下巴,配上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有點邪氣有點傲。這就是路上聽說的“絕美異常”嗎?
北雪搖搖頭,夠帥氣,但絕美異常,還不至於吧!
可是他居然桃花亂開,到前線打仗也不老實,惹得人家美人含情脈脈。再加上侯府那兩個妻娘,想著想著,北雪就轉移了目標。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怨婦了。
眼睛酸、嘴巴酸,心更酸。剛剛因為他如此細心地為自己擦身的一點好感,統統被這一幽怨的想法取代了。越想越氣,北雪索性再次撇過頭不理他。
她不說話,程煜自然也說不下去什麼。
縈繞在兩個人周圍的隻有“嘩啦啦”的水聲。
洗完一遍,程煜將她抱出浴桶。換了幹淨的熱水,再洗一遍。
北雪瞪眼看著他,心想:自己到底有多髒,居然讓他這樣一遍接一遍的洗。還是自己本身並沒有那麼髒,而是這個人有了潔癖之症。
在洗完第三遍之後,程煜終於鬆了一口氣。
“好了!”程煜笑著拿過薄被,將從頭到腳洗幹淨的北雪包了起來,然後直接將她抱到了溫暖的大床上,“洗幹淨了!”說完,還低頭聞了一下她的黑發,頻頻點頭,“好香!”
北雪終於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
床啊!這可是床,又柔軟又溫暖又有陽光的大床。
想她睡了那麼久陰暗潮冷的柴草堆,現在看一看這床,這簡單就是天堂。
北雪顧不了那麼多,扯著棉被就鑽了進去。
反正衣服都被他扯爛了,想穿也穿不上了。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能比美美地睡上一覺更舒服?至於其它的事,睡醒了再說。
“困了?”程煜幫她擦著帶水的頭發。
北雪無聲點頭,眼皮合在了一起。
“一起睡如何?”程煜笑得有些邪惡。
北雪一開始胡亂地點點頭。但立馬又警覺不對,趕緊搖搖頭。
程煜看著她一副困倦到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的狀態,不由彎著嘴角傻笑起來。
“我也正想午睡呢!”程煜迅速扯掉自己浸濕的外衣,也不等北雪允許,就滿臉帶笑,甚至是有些無恥地鑽進了北雪的被子裏。
“不要!”北雪很無力地推了他一下。
程煜依舊眉眼帶笑,但嘴上卻說,“這可是我的床。”
言外之意,你霸占了我的床,怎麼還不讓我睡。
感覺到身邊的人擠來擠去,腦袋裏一團糨糊的北雪隻好側身讓了個位置給他。然後便無法再做思考,閉著眼睛就任由他抱著,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她和程煜成親以來,最沒有設防的一次。
身上不但一塊布都沒有,就連距離也是最近的。不但她嬌小的身子整個被程煜摟在懷裏,甚至程煜那雙大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時,她也沒有皺著眉頭推開。
因為她實在太困了,此時此刻,除了和周公下棋,什麼都顧不得了。
見狀,程煜也隻好歪了歪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嘴角掛著彎彎的笑意,抱著心上人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