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連屍體都可能傳染?”老者臉色變了變,難以置信地望著那些屍體,有的因為不舍得埋,存放了好幾日了。
楚輕沒說話,快步走過去,在一位已經昏迷過去,發出粗重喘息聲的感染者走去,蹲下身,把感染者的手臂從破舊的棉絮裏拽出來,把脈。她的動作一氣嗬成,老者甚至沒來得及阻止。
圍在茅草房外的人沉默得瞧著這一幕,眼底閃爍著。
他們也不敢靠近,怕被傳染了,可這他們一開始並不相信的小哥,竟是毫不畏懼地碰觸這些屍體與染病的人。
楚輕仔細檢查了,又站起身,把其餘的人的症狀都檢查了一遍,鬆了口氣。
確診是肺鼠疫,她反倒是鬆了口氣。
至少不是別的她不能治的。
楚輕抬起頭,才發現所有人都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怎麼了?”
“這位小哥,你……當真不怕這些屍體與染病的人?”老者難得失了言語,喉結滾動幾下,拄著拐杖的手也攥緊了。
“又不是不能治的病,不過是鼠疫罷了,我大致已經知道了,隻是,你們可信我?”楚輕道。
老者神色間閃過一抹悲愴:“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明日官府就要燒村,我們這些活著的,死去的,染病的,沒染病的,都是要死的。這位小哥,我也看出來,你是個熱心腸的,可不該趟進這潭渾水裏,如今怕是想出去,也不能出去了!”
“如今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如果就這麼等死,卻什麼都不做,那就真的沒希望了;可事情還未到最後一步,就算是最後真的死了,卻也沒遺憾了。難道,你們就不想再努力一把嗎?”楚輕站起身,走到老者麵前,她看出來了,這村長才是這泥瓦村說話最有分量的人,隻要說服了老者,那麼其餘的人肯定聽他的。
老者嘴唇哆嗦:“真的……能試一試嗎?”
楚輕安撫地笑笑:“我知道治療鼠疫的辦法,隻要村長你信我,我保證能把村子裏染病的人都給治好了!”
老者道:“可明日……”
楚輕道:“古話道‘今日有酒今朝醉’,那我們就‘今日有病今日治’,不去管明日如何,隻管當下,村長覺得呢?”
老者激動道:“好一個‘今日有病今日治’,老夫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竟然還沒個小後生看得通透!罷了罷了,那就再試一次!也不會更糟糕了!”
楚輕眼睛亮了亮,守在草屋外的人也被楚輕的這句給振奮的熱血沸騰!
已經死寂的心再次飛騰起來,激動地望著老者。
“小哥,我們需要做什麼?”老者道。
“這些屍體,需要燒掉,你們先前掩埋的屍體,也需要全部燒掉,否則,這些瘟疫就會紮根在這泥瓦村,永遠無法消除!隻有消滅了病原體,才能徹底治愈瘟疫!”楚輕道。
“可……”眾人猶疑了,燒掉屍體,對過世的人來說,著實不敬。
“如果不燒,那麼活著的人也無法存活,你們死去的親人豈不是更加難過?”楚輕循循善誘,燒屍體,還需要得到死者家人的同意。
“好!老夫今日就做個主!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大家也別閑著,都搭個手幫個忙!”
“先等等!”楚輕出聲阻止:“老先生,村子裏可還有藥草?”
“藥草?”老者想想道:“還有一些,是這兩位大夫來時給帶過來的,不過可惜,疫情還是沒控製住,連他們也……”
“那可否帶我去看看?”處理屍體前,還是先給他們服些預防的藥湯,萬一這些好好的人也染了病,怕是再想說服他們,就難了。
好在那兩位大夫帶來的都是清熱解毒的藥草,預防是沒問題的。
楚輕讓老者去用大鍋煮了,每個人分了一碗,喝了之後,楚輕寫了個方子,讓跟來的暗衛聯係外麵的李天嘯。
暗衛把方子綁到帶來的一隻信鴿腿上,飛了出去。
楚輕放下心,開始有條不紊地把屍體燒掉,掩埋掉的腐爛的屍體也挖出來燒掉,一時間,整個泥瓦村火光通天……
“這些人是不是瘋了?不會想不開,現在就想把自己燒死了吧?”守在村外的官兵望著這火光,議論紛紛道。
“管他呢,燒了正好,省得明日還得麻煩!”
“也是……”
泥瓦村外。
李天嘯臨風而立,望著那陡然升騰而起的火光,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灼燒。
“爺,不必擔心,楚公子吉人天相,仁心仁德,是個好人!定會沒事的!”暗衛謹慎開口道。
李天嘯沒說話,映著這火光,他腦海裏閃現的都是這些時日,關於楚輕的事,他說過的話,包括他的音容,都一一在腦海裏閃過,讓他覺得心口的位置,既酸又澀,這種陌生的感情,在這一刻,被擔憂無限製的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