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倪二欲找林紅玉消遣,沒想到半路叫多姑娘攔住,狂蜂浪蝶一陣,被多姑娘奚落了一通,討了個沒趣,窩了一肚子火。剛來到巧巧橋,就遇到一夥人不交錢硬要過橋,倪二哪裏肯依,拔出腰刀,咆哮道:“反了你啦!”揮刀劈過來。那人一躲,伸手抓住倪二的手腕一擰,刀“哐啷”掉在地上,順手牽羊一拉,飛起一腳,將倪二踹倒在地,踏上一腳,踩在腳下。賈薔、賈芸過來幫忙,未到近前,那人喝道:“都別動!別說你們兩個,就是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我不傷他,隻請把話說明白。”賈芸早與倪二有隙,便站住了,賈薔也不敢上前。紳士道:“鬆開他。”隨從鬆開手,倪二趁機爬起,又去拾刀,被那人一腳踏住手背,一手攔腰提起,摜於地下,喝道:“跪下!”倪二疼得呲牙咧嘴道:“你敢打朝廷命官!”那人冷笑道:“你是幾級幾品?官居何職?”倪二答不出,那人又指著馬上的人道:“這位朝廷命官,你可認識?”三人麵麵相覷,那人掏出官憑舉給倪二看:“此乃正四品京官張如圭大人!”賈薔、賈芸早有耳聞,未曾謀麵,聽得此言,慌忙跪於馬前道:“賈薔、賈芸拜見張大人!”張如圭聽得,便下馬扶起,道:“無須多禮,起來敘話。”賈芸道:“久仰大名,未得相見,今日有幸,難得難得!”張如圭問:“二位莫不是草字輩耶?”賈薔、賈芸“喏”。張如圭拊掌笑曰:“二位賢侄,不必見外,吾同賈家是世交,同雨村兄乃同僚。也算咱爺們有緣。幸會,幸會!”倪二聽得眼前是位四品大官,磕頭如搗蒜道:“請老爺開恩!小人有眼不識太山,衝撞了您老人家,罪該萬死!”賈薔、賈芸亦替他求情。張如圭道:“看在二位賢侄的份上,起來吧。”
倪二慌忙爬起,急忙給張如圭牽馬扶鐙賠笑臉:“請老爺上馬,小的有幸伺候大人,實在是小人的福分,請到縣衙款待。”張如圭笑道:“不勞大家。而今吾是辭去政務、保留品級,改行經商了。今是私人前來貿易,不勞地方。若是公務,按禮數那賴縣令須到此迎候呢。吾這隨從韓奇、戚建輝,原是大內禁衛,官拜六品。而今亦棄武從商了。”三人慌忙拜見,韓奇、戚建輝皆躬身相扶,揖手道:“幸會!”戚建輝對倪二道:“剛才吾隻用了三分力氣,若不留情,你這隻胳膊早廢了,腿恐也爬不起來了。”倪二瞠目,再謝寬容之恩。遂於巧橋酒樓設宴款待。
原來賈雨村案發,張如圭惶恐,怕再受株連,便遞了辭呈,改行經商。後投了冷子興的路數,作起了古董生意,大發其財。聽得覺迷渡口有寶,又聽得劉姥姥投江金壇之事,便來探個究竟,賈芸將實情俱告,張如圭道:“那壇金子,想必是原由送聘的客船或商船遇險、或賊寇沉入河底的,沒得打撈或打撈不成,年代久遠,後人不知,遂沉睡百年。抑或天意。傳說劉姥姥扔的是個金壇子,卻是個泥壇或瓷壇,即便沒什麽用處,打撈一下,見識見識。”賈芸道:“官府也曾打撈了幾天,當時水深浪急,沒得結果。”張如圭道:“煩請諸位找幾個船工,打撈打撈,工錢吾付,如何?”三人“喏喏”。
張如圭一行人等,打撈忙乎了幾天,精疲力竭,連點兒壇子的影兒也沒見著。賈芸道:“那天浪大水急,壇子是不是被衝到下遊去了?”大家遂又手忙腳亂的往下遊撈了十多裏,仍沒撈到什麽壇子,隻是些古銅爛鐵、破罐碎片、漚木骨骸,一點兒值錢的物件也沒撈到。張如圭又去詢問劉姥姥,劉姥姥道:“那麽個破勞什子,這都當寶貝了!當初扔這裏撂那裏的沒人要,我就想盛點兒雜糧,沒想到經官動府的拿我的不是!當時就氣得我想砸巴了,又想,要是河神再給我要咋辦?就沒砸,還給河神了——誰愛要誰要,又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惹那個麻煩!當時氣昏了頭,一氣扔下去,也記不得扔在哪個地方了,壞沒壞也沒看清,就癱到橋上了。”張如圭得不到確信,又想找人下去潛水挖撈,賈芸道:“這誰敢下?那淤泥就兩人多深,下去就上不來,不知多少人被那泥吸進去了呢!”張如圭隻好作罷。
張如圭原聞得賈府有許多古物流落,便問端的,賈芸道:“東西倒是不少,都被官府抄去了,也有被盜賊搶去的,零星四散了。”張如圭道:“你兄弟就沒撈點兒?”賈芸道:“當時我們也被官兵關了,哪還傍得上邊?原先偶爾弄點小玩意,這幾年也典當光了。”又問典當鋪卜掌櫃的情況,二人不語,倪二趕緊道:“早關門了,一家人要飯去了,不知在哪。”又去討劉姥姥的成窯小蓋盅,她貴賤不賣,說是留個念想。賈芸道:“市上也有不少賣的,何不到市上轉轉?”
張如圭由賈芸領著大街小巷地轉,成交了幾筆生意,張如圭高興,請他們到好好酒店喝酒,剛好遇到林紅玉來找賈芸。張如圭被她那清秀俏麗,嗓音如鈴的卓約神韻驚呆了,嗟歎竟有如此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