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雲(1 / 3)

一縷春風拂花似的笛聲在陽光照耀下的空中鳴奏,如月照荒崗,或如雨燕穿空,或如流水嗚咽,直到笛聲漸漸不見,房子裏仍許久是一片無聲。

“啪啪啪”。王蘭台由衷的鼓掌,還未及發話,屋外響起一個聲音:“聽明妮小姐的笛聲,真令人心曠神怡。”

“誰?”玉青第一個搶身而出。

“蘭台,別來無恙啊。”

明妮已經退了出去,雖然她才兩天就被主管刑部的聖克萊爾放了出來,按聖克萊爾的話,“如果明妮小姐參與此事,那用如此興師動眾。”但明妮那日的驚嚇確實不淺,她也不想在外麵被人指手畫腳,所以王蘭台親自邀請,她就來到這裏。

王蘭台一直想像聖克萊爾怎麼會成為“鐵麵三王”?在他的記憶裏,聖克萊爾是和藹可親的哥哥,而現在聖克萊爾,“天下王朝”的

昕王殿下就坐在他麵前。

“萊爾哥哥,你一向可好?”王蘭台饒有興致的看著慢慢品茶的三王子:“我要謝謝你,不是你極力主張明妮是不容易放出來。”

“你到是真正欠我一個人情。”聖克萊爾品著茶,“多少垂涎明小姐的高官不敢得罪你,把罪過全栽在我頭上。”

“嗬嗬,你正好休息了。”

聽著王蘭台沒心沒肺的話,聖克萊爾搖頭啞然。

“蘭台,隻有在你這裏,我才能安心的嚐出茶裏的滋味。”聖克萊爾放下了茶盅。

“大哥出了事,你這個主管刑部的梟王自是無法輕鬆。”聖克萊爾以凶猛的梟鳥為號,被對他嫉恨的官員稱為“梟王”。

聖克萊爾突然麵色一沉:“我寧願做吃人不吐骨頭的梟王!吃盡天下的貪官汙吏!”他看見王蘭台睜大的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氣,“我失態了吧。”

“哈,這才是我的萊爾哥哥。”王蘭台進京滿眼所見是虛偽和算計,今日方一見真性情,心裏倒有說不出的高興。

“蘭台,你知道嗎?我的舅舅因和霍西爾的手下起了紛爭,竟被他派人暗殺了全家!我母親咽不下這口氣,向父王哭訴,被長老們安上後宮亂政的罪名,令父王逼她自盡!而我的兄弟們則暗中偷笑!”聖克萊爾一口氣講完,赤紅了眼圈,喝了一大口茶。四個丫頭陪著落了一地的淚。

王蘭台長籲一口氣,他知道聖克萊爾的身生母親出身卑微,但沒想到以王子身母的堂堂身份,也不能免去殺身之禍。

“霍西爾,好熟的名字。”王蘭台喃喃自語。

“就是什麼文森特州的領主,據說不久前殺了監察部的檢察官。”玉英的快嘴接話。

昕王殿下,那你怎麼不報仇呢?”玉容歪著頭,淚光還在眼圈裏打轉。“你是昕王耶。”

“世間偏有很多事就是貴為皇帝也無能為力的。”聖克萊爾為玉容的真情打動,用手摸摸她的黑發,“所以我來找你的公子爺。”聖克萊爾轉過頭盯著王蘭台。

“要來的還是要來。”王蘭台心裏歎息,但不想第一個要他表明態度的是他最尊敬的聖克萊爾。

“三哥要我做什麼呢?殺了霍西爾還有皇族的長老?”

“不,蘭台,我早想通了,害死母親和舅舅的不光是霍西爾和那幫長老,而是整整一幫官僚,是王國至上而下的文武官員!”聖克萊爾的眼睛射出堅定的光芒。

王蘭台未曾料道聖克萊爾偏激至此,他的矛頭直指了“天下王朝”賴以生存的體製。王蘭台心下轉念有了定奪,卻裝著慌亂地站起來來回踱步,玉色玉英心知不妥,但不方便出言,隻能焦急地注視王蘭台,王蘭台故意不看她們,停下來,詢問聖克萊爾:

“三哥,你明白你所說的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就是要推翻這個腐朽的製度!我希望蘭台不是害怕。”聖克萊爾淡淡地說。

王蘭台忽然覺得這是一出鬧劇,王國的三王子在要求王國的精神支柱謀反!

“萊爾哥哥,先不提我的態度。我想知道,你準備用什麼樣的體製來取代現有的體製。”王蘭台擺擺手阻止了聖克萊爾的發言,他要主宰這次談話,“我知道三哥一定有所準備,但你能保證你的下屬會全沒有私心?他們的後代全沒有私心?再說開了去,新的國家是你做皇帝,然後將全數官員和宗族院的長老們或殺或貶,但誰來管理這個新生的政權呢?平民還是奴役?他們又會全部是一心為公?王國的外敵又怎麼處置?他們是不會不抓住這個機會的。還有凶殘的魔族,你要知道非我種族,其心必異。”

聖克萊爾看來對“天下王朝”完全失去了信心,包括對他的父親萊曼帝:“我不適合做皇帝,你來!你可是‘天下王家’的唯一傳人。蘭台,我不是假謙虛,我知道我做實事還行,當皇帝?不行的。”聖克萊爾沒有想到王蘭台提出這些他未曾深思又必須直視的問題,他想到什麼就說。

王蘭台看得出聖克萊爾的真心,萊曼帝輕易的拋出他並不鍾愛的妻子深深地傷了聖克萊爾。

“我做皇帝,提也休提。‘天下王家’是因為‘天下王朝’而存在,若沒了‘天下王朝’,還來什麼‘天下王家’?”王蘭台一口回絕。

“蘭台是拒絕我了。”聖克萊爾傷心的說,“我聽說你來本來很高興的。我是管刑部越久就越灰心,這個國家,要完了。”

“三哥,不錯,不破不立,王國積重難反。可萬事要徐徐圖之,不妨先做個泥瓦匠,在為一間破屋做最後修補的同時,蓋另一間,不然拆了破屋,我們兄弟住哪裏?”王蘭台誠摯的說道。

聖克萊爾心情好了一點:“虧你的比方,我們成了泥瓦匠。”玉丫頭也笑了起來,玉色玉英暗暗放了心。

王蘭台繼續正色地說:“另外,另外,若要想讓民安國強,人民得有起碼的覺悟啊,他們不為自己爭取權利,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是啊,我們一路來,見到無數的貪官汙吏,可敢反抗的老百姓一個沒有。”玉英說。

“看來我還是找對人了,你們考慮的比我仔細。”聖克萊爾說,“那我們如何準備呢?”

“喬特大哥的事說明有人希望王國亂,我們當然求穩,穩中求變。至於我們要的準備,我想一是人才,二是財力,三是軍隊,至於老百姓的覺醒,王國的官員們會幫我們的。”不知不覺間,王蘭台洋溢著霸主的氣勢,給眾人極大的震撼。半響,聖克萊爾才說:“財力和軍隊,我是無能為力;人才,我倒是有幾個,保證他們心無二念。”

“罷了,三哥,你刑部的人正直得迂腐,光知按律按典,萬事不知變通,不知‘變’為論理,不知要心存善念,不知按天理行事則天下可去。”王蘭台潑了聖克萊爾一頭冷水。聖克萊爾知道了王蘭台的心思,倒是毫不在意:

“嗬嗬,也是在說我呢。但這幾人非刑部,且各有本事,找時間你見見。”

“好啊,但凡是小心為上,這是就要求穩了。”

“左右的話都是你在說。”聖克萊爾心情大好。

月光一如往常照在即將多事的雲碧城,也照在王蘭台暫時的行府裏。他閉著眼睛,頭靠在玉青飽滿的胸脯上,聞著少女身上的芳香,王蘭台覺得這才是人生的美妙之處。

玉英蹲在床邊,梳裏著王蘭台的頭發,嘴裏說:“爺怎麼就答應了三王子?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也許吧。”王蘭台懶洋洋的回答,他心裏清楚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凱思菱的刺激,“你不是認為我是魔鬼嗎?那我就是了。”想象自己外公一心想控製的王家會成為謀反的主事者,他會有怎麼的表情?王蘭台睜開了眼,看見玉色憂愁的眸子,最主要的原因她知道了。

“我知道的,蘭台,你是怕活不過30歲,想留下一段和我們一起創造的傳奇!”玉色在心裏說。

上騎士蕭碧、蕭海、蕭無、蕭波站在王蘭台的麵前,王蘭台的正在認真看手中他們從安平城帶來祖母和母親的信。

“你們就留在我身邊吧。”王蘭台看完了信,抬頭對他們說,“你們來時,老夫人和太太身體還好嗎?”

“回公子的話,老夫人和太太一切都好。”蕭碧躬身回答。

“你是蕭碧?”王蘭台注視著他,“以後不必講這些俗禮了,恭敬的話,體現在行動中。請坐下吧。”他在房中掃視一圈,現在王蘭台的主要下屬全在屋裏,他們感受到眼前的小主人將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俗話說,樹大招風,功高震主,你們怎麼認為?”誰也沒想到,王蘭台會這樣開始。

麵麵相覷的群人半天不能接話。“公子是指我們王家?”韋德

年輕,這一陣一直跟隨王蘭台,比較敢說。

“是的,我王家世襲王位,外人又有‘王家不到,天下不滅’的妄語,怕在王朝裏,再無一家有此大樹。”王蘭台點點頭,給韋德鼓勵的眼神。

“可我們王家從未被王國暗算過,而且皇後是您的親姑姑啊。”

佩奇看來認為王蘭台多心了。

王蘭台快速的掃視了一圈,知道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少,

“我不是在危言聳聽,王家原來有兩大原因不被皇家所猜忌,一,王家的男人曆來壽命不長,香火不旺,二,王朝需要王家的頭腦。而現在皇帝陛下已經知道我用了普華寺明淨法師所建議的‘四星伴日’有可能延壽,福斯特公爵上次也已試出我已練成王家許久無人練成的‘不動菩提法印’。”‘不動菩提法印’相傳妙用無窮,王蘭台是後來才明白外公相逼的用意,可惜晚了。

“再加上當今皇帝的諸位王子皆有作為。”一言不發的海斯法師突然開口,一向嬉皮笑臉的法師馬臉陰森,“萊曼帝乃潛龍之主,決不會讓‘天下王朝’出現第二個尾大不掉的宗族院。”

“你們知道為什麼我的父親要和我的母親結婚?我告訴你們,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因為我的外公,福斯特公爵是皇帝陛下想一手提拔的人,換句話,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為此,尊敬的皇帝陛下很費了一番周折。而類事的事情在王家的曆史上層出不窮。至於姑姑,在殘酷的政治麵前,沒有誰是不可犧牲的。”王蘭台看了驚形於色眾人的臉,“我為什麼把這個家事告訴你們,因為你們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們將生死與共了。”

“我今日的目的不是我王家要謀反,而是防患於未然,因為王家不是僅僅隻有姓王的幾個人!我從來不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鬼話。死要死得有價值,我王蘭台,注定要和你們一起在曆史留下自己的傳奇!”

家庭會議很成功,王蘭台的掏心置腹贏得家將的更大衷心。不過,王蘭台還是清楚,他們對於“天下王朝”還抱有希望,那就讓事實告訴他們吧,但願他們的覺醒還來得急。

“真是朽木!”玉英嘟嘟囔囔的說。

“不能怪他們,我若不是有師傅的指點,奶奶母親的教誨,能知道王家隨時有覆巢之險嗎?”王蘭台並不心急,可能是不動菩提法印修行日深,他漸漸成熟的可怕。王蘭台回顧留下來的四位上騎士,

“你們從今天起負責雲碧的情報收集和暗中的行動,那些得過王家好處的人是應該還債了。”

“是,主人。”

“海斯法師,你還是離開雲碧,你的師兄怕是注意你了。”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