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興元之地(1 / 2)

宋,太宗三年。

天下暫平,雖在幽雲一帶與契丹常有紛爭,但大宋江山基業已定。雨順風調,民生安泰。

這些話,是聽村中年長的教書先生所講。不過她所惦記的、能理解到的,也隻是日複一日的村民們的朝出夕歸。年幼的她,總是將村口那樹樁上的年輪劃過一圈又一圈,計數著光陰流轉,坐在樹樁上發呆,凝視著天邊絢爛奪目的火燒雲。

“看什麼呢?不過是晚霞罷了,怎麼每次都看得這麼入神呐?”悠悠的男音傳來,一隻大手便驟然落在她的肩頭。

女孩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回頭望去——

“師傅?”

————

“!?”她驚醒了,眼前出現的卻是陌生而華貴的梅花紙帳,此時醒來方覺得身下似乎壓著什麼,躺在其上似乎都快被嵌進了身子。腰背被那東西咯得酸疼得緊,掙紮著起身方才意識到那是自己身上所負的那把通體墨黑的利劍。連忙將它從身上解了下來,還不忘自己伸手輕輕揉了揉後背的痛意。

謔,這東西還真要命,雖然背起來也不重,但要真壓著它睡一宿,也真快被生生的枕出內傷了吧。

她暗暗想著,但也著實疑惑就算是誰救下了她,那也應當把劍解下不是?哪有讓人背著劍平躺的道理?莫不是故意找她的麻煩不成麼?

這下好了,後背被活活壓成個劍模兒來,說出去也夠稀奇了。

她抓著劍翻身下床,這一係列的動作卻依舊讓後背一陣酸疼,齜牙咧嘴了半天方才好過了一些。眼瞧著她出帳的這個當兒,卻見那方朱門一推,隨即款款的走進了個人來。

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倒是生得唇紅齒白星眸皓目,不能不說是個漂亮男子,他進了屋,眼一抬便瞧見了她,隨即竟下意識的將眉一皺,眼中充溢著滿滿的蔑視。“哦,你醒了?”

她並沒有見過這位少年,仔細回憶了許久,似乎也隻想到似乎是在趕路途中竟誤入了一片沙漠,最後疲勞中暑暈厥倒地——

莫不是他救了自己麼?

剛想道聲謝,那少年卻又將眉擰得更緊了,冷冷一哼,“睡夠了就快滾,我們家可不是客棧給你休息的。”

“……謝——誒?”她怔了怔,想也想不到那小子說話怎麼是這種腔調,好好的一聲道謝竟也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罷,反正自己也沒指望在這裏久留,雖然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倒是有些不禮貌,可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再不走,那可就真讓人感覺是厚臉皮了。

師傅教過要為人謙和為善,也講過開口要替旁人留三分情麵。便隻做嘴角一勾,勉強的賠笑了聲。“哦,那——那多謝您救命之恩,如果沒什麼需要我做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那少年依舊是不屑,不免還在鼻孔裏悶悶的哼出聲兒來。“算你還識得抬舉,快些走吧。”他說道:“別再往北走了,往北走的那片沙地你根本走不到頭,我看你也打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他說著,一個轉身,示意著要走。她聽了這話,卻不免攔阻道:“但我想去鳳翔府——”

那少年的動作微微僵止,卻半回頭來,“哼,讓你快滾還這麼多話!你以為誰當真待見你這鄉下村姑的死活?你若非要堅持,那就隨你!”說罷,抬腳便走,毫不顧留。

……

她青晗雖然是在小地方小村子出生長大,按理講說是鄉下沒錯,村姑也沒錯——但這言辭是要怎樣!?就算是瞧不起也好歹也不能說得這麼直白吧。

青晗嘴上不說,可心裏也自是堵得很,見他走了,隻氣得哼了一聲,抬手又將劍背在身後——

“哎呦……”

瞧瞧,這後背好像還疼著呢。

她隻得將利器掛在腰間,也跟著出門。開門即外則是青瓷白瓦、庭廊百轉,假山嵯峨,碧樹燦花好不嬌豔,不消多說便知是大富之家。侍女有人見了她出來,方才引她到了院邊的一處角門,送將出去。

出了門,回身看看那朱牆高聳,四下望去商鋪林立,繁華得不比尋常,顯然是州府之城。看不遠方向城門一側牌額上書幾個大字,便是“興元府”。

既然已經到了利州路的州城,那看來已經走了一半的路,往北再走一陣便是。指尖下意識的碰觸到了身側的劍柄,著實為難一般的低頭看看它,卻隻作歎氣:

從家鄉到這興元府路途也不近,一個女子獨身在外的,虧得算是會些功夫,可也時常會碰到些欲要動手腳的潑皮無賴。但奇怪的卻在她拔劍之後,那些人依舊無有瞧見一般,囂張得一切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