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1日,世界末日沒有發生,太陽依舊升起,人類依舊活著,一切的一切和平日沒有任何區別。隻是有一小部分人從這一天開始做夢,斷斷續續的、關於末日的夢。
丁丹紫也是這些開始做夢的小部分人中的一員。最初,她和其他人一樣興致勃勃的在**、朋友圈中大肆談論自己的夢境,在網絡上四處搜索做了類似夢境的“同伴”。隨著時間的逝去,“同伴”中繼續做夢的人越來越少,也或許是有些人厭惡了,不想再討論這個煩人的夢而離開。丁丹紫也隨之而沉默,不再發言卻一直默默關注著相關信息。
她不知道旁人的夢境如何,她知道她的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往往每次醒來,她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夢中發生的一切造成了她現實生活中的困擾。她變得喜歡儲備糧食,變得對人充滿戒心,變得憂心忡忡,甚至因為夢中的影響而強迫自己去鍛煉等等。
連續三年都做著一樣的末日夢,丁丹紫再也無法將這個當成單純的談資四處宣揚,而是變得越來越沉默。
也因著這個夢,丁丹紫任由自己由25歲的妙齡女子蹉跎成28歲的大齡剩女。就在家人再也不允許丁丹紫這樣無故拖延,準備強令她找對象的時候,丁丹紫的夢突然消失了。
夢境消失的那天,是2015年12月13日。
次日,丁丹紫成為了被專家譽為建國以來傳染性最強波及範圍最廣的一次流感感染者中的一員。
2015年12月20日,低燒第六天。
入睡前,丁丹紫打開了當年他們這夥做了一樣的夢的“同伴”所建立的論壇。時隔兩年再次在論壇上留言——
末日來了。
丁丹紫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母親章鳳混雜了擔憂、恐懼又無措的麵孔。
一見到丁丹紫清醒,大早就被樓下的異狀嚇得不輕的章鳳立馬換了一副表情,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給女兒:“丹丹,感覺怎樣?還難受嗎?”聲音雖然竭力維持平穩,卻還是帶著氣音般的顫抖。
在丁丹紫眼裏,章鳳這個笑容隻是僵硬的扯動了嘴角的皮肉,配上章鳳眼裏那掩不去的驚懼,隻會讓人更擔心。
“媽咪,我沒事。……還有,別怕,我在……”丁丹紫從床上坐直,伸手將章鳳抱進懷裏。掌心裏傳來的感覺是瘦弱、單薄,以及極力壓製的顫抖。
“丹丹……”耳邊傳來章鳳壓得極低的聲音,還有來自外界的不明嘶吼——和夢中喪屍的聲音一樣。丁丹紫盯著床邊的窗戶,厚厚的遮光窗簾將外界遮得嚴嚴實實的。
她們家在三樓,她房間的窗戶更是正對著小區裏的健身場所。每天早上五六點小區裏的大爺大媽就會齊聚在樓下打兵乓球或者玩玩那些簡單的健身措施。這幾天雖然因為流感的原因來的人比往常少了,不過依然有那十幾二十號人堅持著。
丁丹紫每天都是在這種天然鬧鍾的騷擾下醒來,而今天——
發覺丁丹紫看著窗簾,章鳳似乎想到什麼而臉色變得慘白:“丹丹,別……”
話音未落,丁丹紫已經掀開了窗簾的一角,樓下的慘景霎時映入眼裏。
遍地的血跡、破碎的肢體、進食的喪屍。
“丹丹!?”章鳳的聲音扭曲而尖銳。
丁丹紫動作迅速的將窗簾角放下,反手掩住章鳳的嘴巴。那一瞬間的餘光捕捉到那幾個進食的喪屍停下了撕咬的動作看向她這邊。
“媽咪,不要大聲。會把喪屍——樓下那些吃人的怪物引來的。”想到一般人此時對喪屍還沒有真正的認識,丁丹紫換了個能讓章鳳容易接受的說法。
親眼目睹樓下的慘劇是怎樣發生的章鳳僵硬的點頭,驚慌的眼淚不斷滑落。在丁丹紫收回手之後緊緊的抓著女兒的手,似乎這樣就能獲得勇氣不再懼怕。
情況比想象中更嚴峻,丁丹紫也不管章鳳是否能夠理解,反手將章鳳的雙手包裹在手裏,看著章鳳的雙眼一字一頓說道:“媽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夢嗎?那個關於末日的夢……這三年來,我每天都做著這樣的夢,沒有一天間斷。夢裏全是樓下這樣的吃人怪物……”
章鳳怎麼可能不知道丁丹紫的這個夢?就是這個夢把她好好的一個活潑外向的女兒變得越來越宅越來越孤僻。因著女兒性格的轉變,章鳳哭過鬧過,隻是每每看到女兒比她更痛苦的樣子,心疼女兒的她也隻能勉強接受。現在聽丁丹紫一說,這樣的夢不是一晚半會,而是持續了三年,本身就相當迷信的章鳳幾乎是在瞬間就接受了丁丹紫接下來的解釋。
“……就和你平時愛看的生化危機一樣?”章鳳聲音幹澀的問道。想到丁丹紫平日時不時的就拉著她一起反反覆覆的看末日電影,章鳳對此也不是一無所知。隻是一下子要她接受,她有點受不了而已。
“國家會派人來救我們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章鳳突生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荒謬感,或許答案她自己心中已經有了。
丁丹紫搖頭:“要活下去,我們隻能靠自己。”說著,舉起右手,在章鳳驚訝的眼神中,整個右掌被一層薄冰覆蓋,散發出陣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