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的最大好處,就是你可以把一切不滿發泄到課本上,然後你就終於有了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你的成績會前所未有的好起來。所以說,能量石守恒的。
三個小時的大課,我不僅沒有睡著,還記了滿滿當當的四大頁筆記。簡直是前所未有。
我開始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傾注在鋼筋水泥的比例上,以及高數讓人眼花繚亂的論述答題。生活以一個全新的角度向我打開了,我看到了那麼多從未了解過的事物。沒錯,我迅速地修煉成了一個好學生,我甚至開始奔波於機房和圖書館,開始關心學術論文而不是八卦新聞。有一天我路過自己以前經常光顧的cd店,我發現榜單前十裏沒有一張我叫得出名字的專輯。這感覺陌生又熟悉,反正都是自己。
我再也沒見到過李楓,陸聿明也很久沒來上課了。出國了麼?我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總之我不會和韓劇裏濫情的女主角一樣死皮賴臉地追到機場,扯著男主角的衣服淚如雨下,要死要活地。我承認,我會難過,但不會讓自己難堪。就像我的愛情,可以很悲劇,卻不可以很卑微。
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好的,總有一天的,隻是時間遠近的問題。
再過上十年,說不定我會無限鄙夷自己現在的矯情。可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我還能怎麼辦?除了麻木自己,除了以毒攻毒,別無它法。
我很感激家裏的每個人都允許我這樣一個人呆著,這樣不必強作歡顏,不必一次次自欺欺人地對他們說我很好。我甚至可以趴在一堆圖紙上睡上一宿,然後披著哥的外套醒來,桌上有一杯姐衝好的奶茶。沒有人提這件事情,所以我不必為了我的脆弱而感到羞恥。他們都是最愛我的人。
許開城來找我那天,食堂裏人滿為患,我站在隊尾,餓得快死了一樣。
“我們出去吧,你們學校的人還真多。”是窮人多,吃不起小餐廳,無奈之下全狠心來排食堂。
我們去了我以前經常去的西餐廳,我是說當許開城還是我姐夫的時候,我對那裏的牛排情有獨鍾。看著他,我早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他要是問起短信的事情,我就一口咬定手機沒電了。反正姐婚都結了,還怕他不成。但我錯了,他沒問我這事,而是給了我一把鑰匙。
“房子,你姐做夢都想要的。我成全她。”他平靜地說。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你成全她幹什麼?她的房子現在大到她住都住不過來。要它幹什麼用?還有那你要怎麼辦。你住到哪裏?”
“你們真不像姐妹,”他淡淡一笑,“換成你姐,她會問我打得是什麼鬼主意,為什麼平白無故這麼好心了。當然了,不能指望全世界的女人都和她一樣沒人情味。我打算回廣州了,這裏沒什麼我值得留戀的了。”
回廣州,聽上去是個不錯的理由,可我敢肯定,至少多少與姐嫁人有關。
“不回來了嗎?其實北京也未必那麼差勁。”
“不用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大概下個月處理完事情就走。來時也沒想過一呆這麼就,該回家了。”如果不是姐的關係,我想我和許開城或許可以是朋友,知根知底的那種。但是現在,我隻能看著他眼底無限哀傷的笑容,沉默不語地點點頭。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姐有了他的孩子。畢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善良。你姐她需要你這樣的善良在關鍵的時刻裏拉她一把,不然她很容易就掉進欲望裏了。她看上去很堅強,不在乎任何打擊,實則也很脆弱,隻不過她不會承認罷了。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酒吧,她喝紅酒的樣子真好看。真的,小墨。”許開城一邊說一邊把杯中冷掉的咖啡換掉,“我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也見證了她最燦爛的時刻,愛過她是我的福分。我是真心的。”
“我相信,可惜她不會見你了。葉之秋對她而言是個恥辱你懂吧?”
“之秋和我認識很久了,她是那種又幹淨又透徹的女孩子,純粹得像一張白紙。我沒擔起照顧她的責任,那是我的錯。但這和我與你姐無關,我們在一起時,我從沒想過她。我不知道她會這麼在意我的過去,也不知道自己同時傷害了兩個女人。”
“其實我一直挺佩服你的。”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能愛我姐的人該背負多大的勇氣啊。而且在你之前,我姐還真沒認真過。可是看到她對你發脾氣,耍著手腕報複你時,我就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認真了。她不懂怎麼對一個人好,那比殺了她還難,所以她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種手段傷害他。對不起,許開城,我替她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她是個很好的女人,除了不會疼惜自己。”他認真地說。
姐你知道嗎,這一刻我坐在這裏,最後一次麵對他的時候,我開始後悔了。我不太確定我是否為你選擇了最正確的那一條道路,也許他才應該是你的歸宿。
隻是一切,已經太遲了。
“韓述,我們把這個練習曲再彈一遍,記住是第二部分彈兩遍。”葉之秋指了一下琴譜做標記的位置。
而坐在她身邊的韓述沒動,因為從隔壁傳來的爭吵聲已經大到無法讓人忽略。韓笑尖銳的嗓音一次次劃破寂靜,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響。韓述安靜地聽著,他沒有立即出去,也沒表現出恐慌,他在努力地保持鎮定,盡管看起來依舊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