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靜,靜,大殿內靜得可怕。大家沒想到鐵血無情的桀王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求情!
而右排第二座上的清雅男子端著琉璃盞的玉指一凝,透明的清酒灑了出來,濺灑在楠木桌上。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酒滴濺開,被摔得粉碎。就好似他現在的心,在顫抖著。
風,猛地大了起來,帶著刺骨的寒意肆虐而來。雪花飄飛,紛紛揚揚,甚至有些像他紛揚的銀發,隱隱透著難言的哀傷、絕望。他抬起空蒙的眸子,望向旁邊的青衣女子,卻隻能看到低垂的眼瞼,細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可是他卻看到她的側臉是那樣地平靜,那樣地淡定。不知為何,這樣的她讓他很心慌,莫名地心痛。
“哦?”千夜緋羽故意挑了挑眉,然後眼神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自千夜傾泠和蘇洛衣的身上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媚態橫生的笑意,“不知皇弟說的可是一直坐在你旁邊的女子?”
“是!”千夜墨芴的聲音如冰刃般堅硬,執著。
千夜傾泠放於袖中的手緊了緊,他如煙如霧的眸子中湧上一波巨浪,慢慢地淹滅了他的理智。即使清雅冷淡如仙的他,也會有冰寒如霜的氣質。此刻,他就外麵的大雪,冷冽非常。
蘇洛衣低著眸,貝齒死死地咬住下唇,她沒有說話,但是此刻她的心中卻如有萬把利刃穿過那般難受。當她的餘光瞥到那飄揚的銀絲時她便明白了。明白為何今晚千夜墨芴一定要讓她來參加宮宴,對她又是如此地親昵。
千夜墨芴是故意的。隻是為何千夜墨芴要這般對她,為什麼他要自作主張,他難道就不問她的意思。他難道就不問她願不願意嗎?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他永遠都是將她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在這樣的百官麵前,他如此說了,她又能說什麼?還真是一點兒退路都不給她留啊!
蘇洛衣自嘲一笑,是啊,高傲如桀王又怎麼會為他人考慮呢。曾經他是極恨她,就算他對她可能有些好感,但是他終究是一直在傷害著她。低下頭去,蘇洛衣執起那高腳琉璃杯,一仰而盡,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疼。此時,她的心裏,有一團氣,在她的身體裏遊躥著,卻怎麼都找不到出口,壓得她極不舒服。
現在她的腦海裏隻印出那四個字——千夜墨芴,印入骨髓,卻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恨!
看到她的沉默,千夜傾泠眸光黯然,即使是豔麗的燈火,都隻能在他的眸前蒙上一層朦朧的紗,怎麼也照不亮他的心底。千夜傾泠轉過頭去,卻仍舊隻能看到她平靜的側臉。麵對如此,她竟然還能如此平靜,或許她應該是高興的吧。也許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嘴角劃過苦澀,一杯酒再次灌入。
“嗬嗬……”千夜緋羽勾唇輕笑,明黃色的龍袍映在他的臉上更加絕美,“看來皇弟與蘇姑娘早已結為連理,真是夫妻伉儷情深。”
他的話雖是對千夜墨芴說的,然,他的眸光卻是看向一直低頭不語的蘇洛衣。忽然,他嘴角一牽,笑著問道:“蘇姑娘,桀王如此待,你切不可辜負了桀王的這份情意。”
蘇洛衣這才抬起頭來,玉臉平靜,神色淡漠如常,她仍舊緊緊地咬著唇。對於千夜緋羽的話,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淡淡地瞥了千夜墨芴一眼卻仍舊沒有開口,隻是嘴角冷冷地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這幾人真是把她往絕路上逼。他們兩人一唱一喝的,她還有說不的餘地嗎?桀王厚愛,那自然是天大的恩寵。怕是那些人都覺得她應該感激涕零吧。可是她卻知道他們之間陰謀算計,他們,又有哪一刻沒有停止對她的利用。
眸光透過大殿門掃到外麵飄揚的大雪,蘇洛衣突然覺得很冷很冷。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侵襲了她的全身。收回眸光,掃到那個一頭銀色的清冷男子,蘇洛衣眸中一痛。不知為何,一種從未有過的窒息壓在她的胸口。張了張唇,她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
場麵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有些詭異,那些歌姬舞女也不知何時早已退了出去。她沒有說話,大殿內尷尬不已,眾人的臉上都不好看,有的人更是開始暗自捏汗。
千夜傾泠如霧般朦朧的眸子閃過一絲決絕。
小淺,是他的,誰都不能奪走。千夜墨芴也不成!
就在大殿內靜得可怕的時候,一道清雅醇厚的男聲響起在眾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