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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打掃了新屋衛生,滿意地環視一下整潔的房間,這裏吃的東西沒有,玩的東西也沒有。她到書櫃拿了本《紅與黑》,鑽進被窩躺了個愜意的姿勢,開始讀書。可是心神不專,合上書,兩眼望著屋頂,思緒飛馳,影像繽紛。三十二年的曆史,一個天使般的嬰孩是怎樣蛻變成了張牙舞爪的婦人?不外生活這台巨大的磨盤,用生態做轉軸,磨去了稚嫩華美的表皮,露出粗糙實在的成品。說什麼由人變非人,人就是人,變成豬狗,那才叫非人。我用真換來了假,用善換來了惡,用美換來了醜,隻不過是由單薄到豐滿了。事實勝於雄辯,人生其實就是打開門口做生意,你有糖我有鹽,互為補足。那還有必要執著嗎?她向廣漠的夜空拋出個大大的問號,看著夜色一點點迫近,一筆筆描濃,不禁輕聲自語:“漢,在這個黑暗的夜晚,有個彷徨無助的我在思念著你。或者我是個多姿態女人,可不正好?你有了我,就等於擁有了三妻四妾的滋味!你怎麼光是愛我的活潑,卻不包容我的任性呢?”一股熱血湧上來:“與其說給黑夜聽,倒不如當麵說給他聽。即便他仍然拒絕我,於我也沒有損失。也許我的努力成就不了一件好事,但反過來不也是結束了一件妨礙著我的破事嗎?對付生活這條千足蟲,有時候就是要一腳把它踩死!”撥通他手機:“晚上好!”
“幾時到了那邊?”
“打算在這裏長住。你來不來?”
“我是不會上去的!”黃漢表明立場,“你下來,我帶你兜風。”
林真隻好讓小車載著她在新屋附近兜圈子。她此時半點意氣也沒有,說話間,不知不覺伸手給他握著,見他有些回應,就又把頭溫溫柔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怎麼不上去?”黃漢頭抵著她脖子,怪模怪樣地朝她眨眼:“兜風不也很好?”林真察覺被他握著的手正一陣陣收緊,推他一把:“放老實點吧!你那天問我借,我沒答應,心裏總像欠你什麼。今天特意問你,還借不借?”黃漢的弓型大嘴一張,快意一笑:“早這麼說啊!”把車駛進一條窄巷停下。兩人牽手走了沒一半樓梯,林真冰冷的手掌就被燙熱了;進了門,人未站定,已被他摔青蛙似的摔到了床上!
林真枕著他結實的手臂,他發紅的臉龐已由激情轉為喘息。男人,床上的失敗者!她不由說:“我喜歡這時候的你,剝光了一目了然!以後還借嗎?”
“以後再說。”
“你說過隻借一回。”
“你要是再勾引我,就難擔保了。”
“這兩月是怎麼過的?叫小姐還是?”
“見不到你,我完全不想!”他用賭博抵禦了長達兩個月的性欲,深深為之自豪。
“哦,原來隻有它能給你氣受!”林真點頭說,“女人笨,學了知識還是笨,對付不了男人。女人應該派崇高的代表去學孫子兵法,攻打男人惟有它!”
“你最適宜當馴獸大師了,山老虎也會叫你治得貼貼服服。還說看不透我,叫你看透一成就死人了!”黃漢說,“阿真,天下什麼風最利害?”
“阿真的枕邊風。”
“聰明!”黃漢指指她嘴,“這是什麼?”
“起死回生的工具。”
“醒目!”黃漢翻身坐起。林真立即雙臂環著他腰,拿腦袋踢他脖子:“再躺一會嘛。”黃漢又躺了下來。林真見他如此聽話,不無得意地說:“我叫你來,是想通了一個問題,男女無法自給自足,惟有合作,把你的好東西跟我分享,把我的好東西跟你分享。”提醒他,貨物是要錢買的。
“嗬嗬。阿真出雞,我出鵝。”黃漢說,“阿真那不是雞,是羊,羊的家夥都是幹燥的。”提醒她,她的是劣等貨。
“下流話就應該跟你講。”林真拍拍他臉說,“你有權有勢,講下流話都不討厭。”
早上起來,林真感覺清閑得空虛,總像有什麼心事未了,無法靜心讀書寫作。她想起來了,昨天跟黃漢雖然和好了,但關係並未確定下來。那算是和好?還是自己主動送上門?我還是他的自己人嗎?上午眼看已過去,黃漢沒來電話,更證實了她的直覺:“他確實變了!”她在廚房站了會兒,能下肚的隻有開水,計劃買些日用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