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兩代人的你死我活
陽光正好的午後,暖風輕輕拍打著屋簷,整個霧隱城都像是已經沉沉睡去,這本該是一個靜謐的午休時間。
但是霧隱城最大的霸主名劍樓蘇家的長房大院裏卻並不安靜。
茵茵樹影下,一個眉眼清秀的女孩此刻正低聲抽泣著,決堤的眼淚打亂了她今天剛剛從隔壁花姐那裏學來的淡妝。
“大少爺,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蘇酥怎麼辦,嗚嗚嗚……”
此刻女孩跌倒在地上,懷裏正抱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青年麵色慘白,渾身如同篩糠一樣抖個不停,嘴角還有這絲絲白沫溢出,顯然是中毒了!
“嘿嘿……嘿,小小酥不要哭……少爺我死了也不是什麼壞事……”小女孩口中的少爺,此刻已然隻剩下半口氣的青年,反倒是一臉釋然的安慰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是名劍樓蘇家長房一脈的大公子,蘇秀衣,出身於武學世家的他生來經脈晦澀不明,偏偏還正好不喜歡步槍弄棒,或者說不喜歡在練功場裏舞槍弄棒,若是把他放到城中心那家紅袖招裏,怕是他比誰都歡快。
隻是就像是某朝某代的後主一樣,長了一顆文人墨客風騷不已的心,卻是個注定要走在腥風血雨刀光劍影裏的身,最後隻能落個慘淡下場。
這一日,在花滿樓喝完三茬花酒,回到自家大院裏,沒看到那整日裏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小丫鬟蘇酥,倒是桌上擺了一盒新做的桂花糕,還沒有開封。
酒至半酣,詩意正濃的蘇家大公子當下手中折扇一指:“咦,有桂花糕從天而降,當賦詩一首:湘上野煙輕,芙蓉落晚晴。桂花秋一苑,涼露夜三更。香滿隨雲散,凝神花正紅。誰知凡夫子,切來做糕餅!”
說完之後刷刷刷吃了半盒,之後他媽/的就不省人事了,再張開眼,已經被自己家那小丫鬟拖到了院子外麵。
可憐到這時候,蘇大公子還手裏捏著折扇想要嗬斥兩句“主仆有別,拖拖拉拉,實乃不雅,不雅。”可惜張開嘴吐出來的就隻剩下白沫了。
回想自己這一生,生下來就沒見過老爹,那個家夥給自己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就是這張還算說得過去的臉,再有就是一個可以給他招致無數禍害的未來家主身份!
可憐自己那母親,一年前蘇秀衣為了與如今的家主蘇二爺的兒子蘇文清在祭祖儀式上爭一碗鴨血粉絲湯被捏碎了手腕。
蘇秀衣的母親跪在老祖禁地前麵吹了整整一夜的山風,才換來了半瓶斷續膏,到後來蘇秀衣的手腕保住了,但是那一夜的山風卻是吹走了母親最後的體溫。
一碗鴨血粉絲湯,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交換了。
想到這裏,蘇秀衣臉上的表情帶了一絲沉痛。
“蘇酥小丫頭……我走了之後你要找個好一點的主子,不要似我這般沒出息。”這時候,莫名其妙的蘇秀衣感覺自己恢複了一些力氣,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少爺你快別說啦,哇——”這時候小丫鬟蘇酥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了。
“少爺你不要再說話了,少爺你等一下就好了,隻要你能活下來,蘇酥再也不藏少爺的錢了,讓你一個月去十次青樓都可以!”以往的時候蘇秀衣也曾被毒害過,隻是總會莫名其妙的恢複,但是今天卻有點不同,少爺毒發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卻依然沒有恢複,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死了。到這時候,蘇酥已經語無倫次了。
十三歲的少女,平日裏這個廢柴少爺就是她的全部了,雖然有時候碎嘴的小蘇酥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是等到真的要看著他死去的那一刻,卻是無比的絕望!
說到青樓,蘇大少爺倒是眼前一亮,隨即黯淡了下去,咧了咧嘴有氣無力的笑道:“其實……其實少爺也不是那麼想去青樓的……那些女子脂粉氣都太濃了些,遠沒有……遠沒有我們蘇酥身上好聞……隻是……我好歹也算個文人,沒去過幾次青樓,這……麵子上說不過去啊!”
終於那嚎啕大哭的小丫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一愣,緊接著哭的更厲害了。
蘇秀衣想著,別看你家少爺就要嗝屁了,照樣還是能把你這小姑娘逗得笑出聲來。
慢慢的,眼前的景象開始恍惚,一切都像是扭曲變形了一般,小蘇酥的哭聲先是由小變大,而後又開始失去了聲調,在蘇秀衣的腦海中演變成轟轟雷聲,蘇秀衣自知大限已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啪的打開了手中的折扇蓋在了自己臉上,而後就死的透透的了。
夜深人靜,此刻已是深夜,蘇酥還緊緊抱著蘇秀衣的屍體跌坐在院落裏,夜裏的霧氣沾染在她的臉上頭上,與淚水混淆在一起,十分狼狽。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蘇酥呆滯的望去,下一刻小蘇酥尖叫一聲,拋下懷裏的蘇秀衣向著門口那道身影衝了過去。
“蘇文清,你個王八蛋!是不是你下的毒?”小蘇酥撕咬著門口那位少年,而少年卻不為所動,一雙清亮的眸子緊緊盯著已經冷卻的蘇秀衣屍體。
“一路走好,這個世界你適合你,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蘇文清冷冷一笑,一甩手掙脫蘇酥的糾纏,意欲轉身離去。
“我去年買了個碑,超耐磨!”微弱地聲音突然傳來!
蘇文清蹭的轉過身來!他很清楚剛才那句話是蘇秀衣的聲音,打眼望去,果然蘇秀衣的胸口處有陣陣隱晦的金色光芒散發出來,而與此同時,蘇秀衣的身體居然開始慢慢變得紅潤!
蘇文清眼前一亮,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殺了你這麼多次,每每都會被你莫名其妙的死灰複燃,果然有問題!”
蘇文清前衝的同時,手中寒光一閃,一把清亮的短刀出現在了手中,那刀被一層蛇皮鑄就的皮套包裹著,卻絲毫不妨礙寒光四射。
刀身一轉,蛇皮套化作一層鏤空紋路沁入刀中,刀上寒光更盛,蘇文清行雲流水,蛇紋刀直直的刺進了蘇秀衣的胸膛,蛇紋刀似與硬物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