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飛整天都顯得有些渾渾噩噩,想到自己娘親在下麵無錢過年,心裏是越來越覺難受。晚飯後,收拾完餐具和廚房的衛生,東方飛悶悶不樂的走進房間。見令狐喝酒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旁邊放了許多銀兩。東方飛死死的看著這些銀兩,一顆心不由怦然跳動起來。半晌才囁嚅的說:“喝…喝酒,能否借我點銀兩”。令狐喝酒見東方飛說話艱難,模樣奇怪,愣了一下,抓起十來兩紋銀,遞給東方飛道:“借什麼呢?拿去花好了”。東方飛並未接遞來的銀子,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認真地說:“不,喝酒!你要是送給我,我不能要。你要是答應借給我,我會感謝你的,日後,我也一定會還給你的”。令狐喝酒哈哈笑道:“紋銀十兩借給你,日後再還我吧!”東方飛欣喜的接過銀子,又鄭重其事的給令狐喝酒寫了欠條。東方飛把欠條給了令狐喝酒,迫不及待的往外行去,看到外麵已經夜色深重,不由把踏出門外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心想,如今夜色已深,若跟師傅道明原由,無端的讓師傅多擔心一夜。師傅已經到了臨盆的日子,每天身子都非常困乏,沒必要讓她多擔心一夜,自己騎著馬兒連夜趕路,估計明天中午時分應該可以趕回。想到這裏,東方飛又重新回到房裏,把自己的事寫了,讓師傅不要擔心。這才折好,讓令狐喝酒幫忙,第二天早上交給自己的師傅。令狐喝酒心中雖然疑惑,卻不是多話多事之人,隻是應承了東方飛。
東方飛為了不使自己師傅擔心,坐著馬兒,悄無聲息地出了華山派。自從被狄土兒當試試品在藥裏泡煮,東方飛夜間視物是越來越好,如今和白天已無多大差異。東方飛心急火燎般趕到離自己娘親墳地最近的小鎮,還才半夜時分。東方飛在鎮口駐馬沉思了一會,心想,得盡快辦完事返回,免得師傅多過擔心。思到此處,東方飛驅馬來到一個紙燭店前,下馬執拗的叫開了門兒。店主被擾了清夢,開門後神情顯得十分不悅,嘴裏生氣的嘟囔道:“你家出了什麼樣的喪事,非要半夜擾人的清禁”。東方飛也不計較,遞過十兩紋銀,不卑不亢的說:“麻煩店主了,我這十兩紋銀,七兩購買紙燭,剩下三兩,我把馬匹在你這裏寄放兩個時辰,需供應上好草料拌煮熟的穀子”。店主接過十兩紋銀,聽了東方飛的說話,一張臉頓時笑開了花,剛才的不悅蕩然無存,躬身連稱“使得”。
東方飛背著一大袋紙燭燒香,來到自己娘親的墳頭,百感交集之下,一邊喃喃地訴說著什麼,一邊燒起了紙燭。天色微亮,東方飛看著墳頭一大堆的紙灰,心裏生起了一種無形的安慰。看到墳頭那塊巨大的墓碑,也不知是誰為自己父親所立。奇怪之下,運目仔細地看了起來,竟然發現墓碑的下角有一行小字。東方飛上前拔開枯草一看,“任盈盈為兄敬立”幾個字映入眼簾。東方飛看了這幾個字,心裏迷惑不解,心想自己父親複姓東方,怎麼會有個姓任的妹妹?這任盈盈又究是何人,為何要為自己父親立碑,自己將來非弄個清楚明白不可。後來東方飛費盡周折,方從金大師處得知,任盈盈少女時代,得到東方不敗的真心嗬護,內心始終無法泯滅對東方不敗的真情和知己之情,最後不顧任我行的反對,堅決地為東方不敗造墓立碑。東方不敗雄才大略,一世豪雄,由於權利之爭,竟然被任我行整成了不男不女,苟存於密室之內,不敢麵對世人,簡直生不如死。任盈盈作為東方不敗的知己,密室裏爭鬥時,她從東方不敗的眼裏看到了痛苦絕望,也從東方不敗的眼裏看了他對令狐衝的羨慕,和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不甘。任盈盈當時就了然明白,東方不敗見到了自己,死對他意味著解脫和恩典,因為他已經沒有了遺憾。
東方飛馬不停蹄的趕回華山,已經是午後時分。東方飛安頓好馬兒,還未進院,就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東方飛心裏一喜,知道自己師傅十月懷胎,終於瓜熟蒂落了。東方飛走進院子,感覺事情不大對勁,因為院裏沒有半點喜慶歡快的氣氛。陸念姍看到進來的東方飛,飛快地跑過來拉住了,帶著哭腔道:“飛哥哥,我娘親生弟弟出事了!”東方飛心裏一沉,趕緊拉著陸念姍進了屋裏。隻見所有人都麵色沉重,陸大有抱著個啼哭的嬰兒,煩躁地來回走動,麵上滿是凝重之色。東方飛拉著陸念姍來到陸大有跟前,張了張嘴,半晌也沒有說出來話。“吱嗄”一聲,裏屋的房門打了開來,一個郎中和一個產婆,木無表情地走了出來。陸大有無比緊張地迎了上去,還未說話,隻見郎中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地說:“血止不佺,沒有醒過來,準備後事吧!”說完,帶著產婆徑直走了出去。陸大有有如突遭電擊,一下子驚得呆若木雞,手裏的嬰兒也脫手而落。東方飛眼疾手快,一手把嬰兒撈在了手裏。陸大有也清醒過來,呆呆的看著房門,突然痛苦地一下子蹲下了,雙手抱頭,手裏還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咽,有如受傷的猛獸。大家都呆呆的圍著陸大有,誰也沒有勇氣踏進房門,麵對狄夫人的死亡。東方飛突然將嬰兒往令狐喝酒手裏一塞,嘴裏卻道:“我進去看看,也許師傅還有救”。說完,不管不顧地走進了裏屋。陸大有也是猛地站了起來,舉步就往房門去。可又突兀地止住了去勢,把邁入房門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又頹然地蹲在了房門口,心裏終究沒有麵對自己夫人死亡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