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地茫茫,何處無我容身之處。”眼看不斷湧上來的紅袍禁衛,徐靈遠不禁升起絕望,跟身後灰衫師弟們沉聲說:“你們帶著我的櫟兒,走吧。”
“宗主,我們絕不會棄你離去!”徐靈起眼角噙著淚水,雙手抱著宗主剛滿月的孩子。皎潔月光之下,小家夥正睡得安逸。
試問哪個父親願意與親生骨肉永別?望著可愛的孩子,徐靈遠心如刀割。他的身後簇擁著鬼劍宗的弟子,盡管如今隻剩十人,但他們年輕的臉龐上寫滿執著與堅毅,無不緊握長劍,誓言為宗主戰鬥至死。
“如果單靠這麼點餘鬼,怎能抵禦我的猩月軍團?”一道飄忽飄渺的聲音,卻猶如一記重錘狠狠敲擊鬼劍宗餘人的心髒。出現在他們交織仇與恨的視線中,是一匹神情冷峻且高傲的棗紅戰馬。它的主人,隨風揚起猩紅的披風,頭頂饕餮紋青銅冑,麵戴冷酷無情的青銅麵具,身穿黑紅相間的燦金鎧甲,不屑地說:“徐靈遠,念你是我妹夫一場,最好交出我的乖外甥。我會考慮給你們鬼劍宗建座墳墓,替你把所有餘鬼丟進土坑中。”
“宗主,櫟兒可是你和十三夜公主的骨肉,也是我們鬼劍宗日後崛起的唯一希望!斷不能交予此人!”徐靈起顫抖著抱緊繈褓幼兒,淚水隨之湧出。餘鬼們眼角濕潤,跟著附和:“宗主,絕不能把少宗主交給‘帝皇之牙’李遠廷!”
徐靈遠握緊劍柄,強忍內心的痛苦,直視眼前高高在上的‘帝皇之牙’,質問道:“一切又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何你們非要屠我全宗,殺盡天下餘鬼?”
“並非我執意,而是帝皇親自頒令。莫非你猜不出陛下的用意?”對於將死之人,李遠廷很有耐心地解釋道:“當初我曾一度警告你不要纏著吾妹十三夜,她可是即將榮登王後的女人。可你們呢,竟然瞞著我、瞞著陛下、瞞著世人偷偷生下這孽種。若非我冒死勸諫,十三夜得以饒過死罪,卻永生隻能降為陛下的邪妃。而你,將和你的鬼劍宗共同承擔所有罪責。”
鬼劍宗的宗主嗤之以鼻,“就因我一人犯錯,連累整個宗門?”
“或許你的想法是對的,但是我所知的真相僅有如此。”前排紅袍近衛舉盾向前靠近一步,手中的鐵劍在黑夜下尤為明亮。一雙雙隱藏於頭盔之下的鷹眼,正對這群餘鬼虎視眈眈。毋庸置疑,他們有絕對必勝的把握。
餘鬼們也不甘示弱,紛紛亮出鬼劍。這種劍的劍身細長,劍鋒偏窄,經過無數宗門前輩的實踐證明,這種劍比以往的寬劍更具有致命性。
“直言相勸若不聽,那本將軍隻好請劊子手了。”李遠廷漫不經心地說,偏藍色的眼珠直勾勾盯著同樣戴著麵具的男人,一抹冷笑漸漸揚起。
冷風吹得樹葉獵獵作響,森林深處若有若無傳來一聲狼嗥。徐靈遠隨手摘下這塊象征鬼劍宗宗主身份的魔鬼麵具,露出與麵具截然不同的清秀麵龐,將之送到師弟徐靈起的手裏,後者惶恐不安地接下。見嬰兒舒服地伸展懶腰,他微笑道:“靈起,從即時起你就是鬼劍宗的宗主,新一任的鬼王。我靈遠對不起宗門,更對不起世間所有的餘鬼,但我會用我的方式懲罰我自己。最後,我隻求眾師兄弟照顧好我和十三夜的孩子。”,他不忍再看剛過滿月的櫟兒,毅然背過身...
“宗主,我不能......”新一任鬼王明顯有些驚慌無措。
“帶著鬼王之麵和櫟兒,快走。”這是老鬼王最後的命令。
“宗主!宗主!宗主!”餘鬼們再也忍不住落淚,齊聲呼喊。而他們的老宗主,卻是豁然拔出名劍排行榜第三的暗魘劍。它是蚩尤浩劫降臨遠古中原以前,在素有兵械之城的歸陰鍛造而成,當時的鐵匠不僅用鑿錘冶鐵,更用巫術來塑形金屬。傳聞劍成之日,鬼哭狼嚎,引動地府獄吏。雖時隔七百年之久,寶劍仍舊如它的名字那般招致天地失色,風雲變化。
“喲,是想作臨死前的反撲?”帝皇之牙笑道。語帶諷刺,朝身後打手勢,近千名紅袍近衛紛紛拔劍,鋒芒畢露,獠牙初顯。他們可是大玄帝國最精銳的軍團之一,作戰能力超乎尋常,就連深居夢魘森林的凶獸都懼之三分。
徐靈遠不顧師兄弟們的勸阻,仗劍豪情萬分地迎上前,仰天喊道:“天道不公,皆以帝皇為尊,霸占吾之真愛,屠吾世族!縱橫此生,吾絕不低頭!唯有執劍討公道!”
“宗主!宗主!宗主!”餘鬼們潸然淚下,聲嘶竭力呼喊那道熟悉的背影。徐靈起揮手擦淚,默默戴起鬼王之麵,緊抱鬼劍宗僅存的血脈,止不住哽咽道:“師兄弟聽令,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