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賬簿玄經(1 / 2)

第一節.建康雨夜

至德元年,春,雨夜,建康城內。

燭光投射到直棱窗上,明明滅滅。窗前跪坐著一對兄弟。此二人是會稽郡晉陵郡大族賀家的一對兄弟。此時二人對麵跪坐,神色嚴肅,卻不發一言,隻見一本冊書靜靜的放置在二人間的矮幾之上。左首的青衣男子打破沉默道:“二叔和五弟提前返回,帶走了大部分好手,現在忽然間得此一物,實在不知是凶是吉啊。”二人又沉默一陣,另首穿牙白色衣男子道:“消息走漏,是凶多吉少,不如先發製人,乘著夜色從水路離城,提前和接應彙合,倒還有幾分機會把此物帶回去,若停留在此,僅憑我們二人和門外的護衛是萬萬不夠挺到天明的。”

幾上的燭炎忽然倒向一邊,刹那間一股放射性的罡氣忽然充斥著整個房間,隻見直棱窗中間的一段忽然碎裂,瞬間整個直棱窗幾乎化為齋粉,木頭碎屑混合著內勁噴射往二人身上,二人身形剛起,袖中的短刀皆隻拔出半寸,木屑擊中,渾身真氣頓時被打得潰不成軍無法彙集。青衣男子離窗較近,鮮血狂噴,往後摔倒,摔倒的刹那間他看見對麵的內弟背後鬼魅般出現一個黑衣男子,黑衣人左手搓指成刀,一道弧線後,由靜至慢的切在白衣男子的後頸上,另手五指箕張,抓住其頭頂,身首分離。此時青衣男子才剛跌落地上。黑衣人身形一頓,衣帶卷住冊書,如輕煙般飛臨青衣男子之上,足尖點在青衣頭上,隻聽見一聲悶響,青衣男子頭部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往後反折。黑衣人一踏後接力往上直竄,衝破屋頂瓦麵,又一踏屋脊鴟吻,幾個起落間,消失在重重疊疊的屋宇間。

“有刺客!”此時分守別處的護衛才匆匆趕至,卻看見首腦人物及一幫護衛已經屍橫當場了。

第二節.賀家無雙

建康東郊,青溪橋旁。身穿絳色外衣的江文都站立在溪前。

江文都剛到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之時,出生上品大族,容貌頗為不俗,鼻梁高挺,雙目炯炯有神,隻可惜臉型略微細窄,及極薄的嘴唇皆透露出其涼薄無情的性格。江文都左手拄著他倚之橫行建康的寒光馬刀,食指輕敲著刀柄,整個人散發出悠閑自信的氣質。他對自己這種放鬆的狀態十分滿意,因為今晚他派出的人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效力三年以來總是把任務完成得很好,從來不會留下手尾。江文都身後還站著一個玄衣甲士以及三個勁裝武士,手執各色兵器,這幾個人皆是南部山越地區依附於江閥的幾支地區勢力的宗帥。他們今晚都奉召跟隨朱衣直閣江文都在青溪旁,名義上接應任務來人,實則是保護江閥閥主江持的長子江文都。可是他們的神色並未露出太大的緊張,除了因為此地屬於權貴聚居之處,巡衛森嚴外,還因為他們對江文都的武功有絕對的信心。玄衣甲士此時正站在江文都的身後為其打傘,江文都忽道:“司馬宣到,序跋上前接應。”話音剛落,玄衣甲士身形已起,如青煙躍出,單看其輕功,必也是橫行一方的霸道人物。就在此時,青溪對岸四丈高空之上,出現了一個黑衣人的身影,正是剛才如勾命惡鬼般殺死賀家昆仲奪走冊書的高手。隻見其飛臨青溪上空,在橋上勾闌尋杖上借力一躍,徑直投往江文都站立所在,與此同時,序跋在其上空躍過,雙目四顧,以防有人從後尾隨。

就在這一刹那,驚變橫生。

就在司馬宣的腳剛離開勾闌尋杖之時,橋下水麵忽然炸開一道水柱直衝江文都,一人手持闊口長劍在水柱後朝司馬宣掩殺而至。與此同時,剛躍至最高空的序跋忽然感到下方水麵殺氣冷冽,緊接著從三個方向的水麵射出多道冷箭,分取其頭、胸、腳部,更有幾道冷箭朝其身旁空域射去,顯然是算準了封死其挪移閃躲的後招。

隻見江文都也不是等閑之輩,就在水柱爆出,直衝向他之時,左手的寒光馬刀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右手,刹那間刀氣橫空,狠狠的劈在水柱正中,接著身形急動,躍往溪上正欲救援在空中遇襲兼無處借力躲閃的手下黑衣人司馬宣。這時隨江文都而來的另外三個勁裝武士才反應過來,正欲隨主上出擊去救援自己遇襲的同伴,說時遲那時快,站的離溪水上方戰場最遠的一個勁裝武士突然鮮血狂噴,向前跌出,隻見一個葛衣大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那個精裝武士身後,正把擊出的手掌從勁裝武士背後收回。另外二位武士也不是等閑之輩,在同伴遇襲的一刻已經驚覺,同時收回身形,往後方朝來襲之人殺去。而此時,司馬宣才剛收回與下方偷襲男子硬碰一記的右掌,序跋則險險躲過分襲頭、胸二部的冷箭並用手上樸刀把射向腿部的冷箭擊落。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序跋與充滿真勁的冷箭硬碰一記,體內真氣激蕩下由純轉濁,不得已隻能順勢飄往對岸重作休整,無法下去支援遇險的司馬宣。下方來襲之人與司馬宣硬拚一記,身形一頓,手中長劍往下一擊水麵,重新借力,身形一轉,麵對手持馬刀殺意凜然衝臉而至的江文都,寒光馬刀在江文都的手上發出陣陣冷光,隻見一個雨滴在前被長刀從中破開,迸濺成萬千雨粉,電光火石間,那偷襲高手忽地嘴角上揚,腳蹬身後石橋闌板,竟朝殺將到來的江文都直撲而去,完全不理仍在其攻擊範圍的司馬宣。江文都也暗吃一驚,察覺到敵人留有後手,必有更毒辣的埋伏對付著司馬宣,同時也對來襲之人的武功暗暗吃驚,麵對自己全力而來的一刀竟然敢不退不避,反而直撲而至,他心裏已暗暗猜到來人是誰,握刀的手不由一緊,原本一往無前的刀意也不由一窒,江文都趕忙收攝心神,二人一擊而分,江文都被震回岸邊,偷襲之人握劍的手也是一震,說道:“賢侄好刀法,江持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好的武功啊。”江文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偷襲的人是晉陵郡賀家的元老高手賀無霜,即便是自己父親親至也未必能穩勝,剛才一擊隻覺得對方劍上內勁如大江倒灌般衝得自己的真氣支離破碎,幸好自己是挾主攻之勢兼之手上兵刃能使家傳玄冰真勁威力大增,才勉強拚得表麵上的平分秋色。隻見賀無霜話剛講完身形忽地一閃,往上方正忙於躲避水中連綿不絕射出的飽含真勁的冷箭的司馬宣殺去,而司馬宣竟對身後煞星重臨似乎一無所知。江文都剛站穩江邊真氣稍複,忽然後方殺氣凜然,空氣仿佛凝結,急忙轉身迎敵,隻見隨自己來的山越宗部首領除了序跋外竟被眼前這一葛衣大漢格殺當場,隻見葛衣大漢一雙肉掌向自己緩緩擊來,真氣高度集中在雙掌之間如有實質。江文都暗歎一聲知道自己若是繼續硬拚,今晚自己這裏沒有一個人逃得了,因為對手實力實在太強,自己錯在低估了賀家的消息傳遞能力,竟然在半路把全速趕路的本族高手截回來相助,更低估了對方主持大局之人的殺伐決斷,竟然放棄救援本族兩個嫡係小輩而直接埋伏自己,當真是一個狠字了得。電光火石間,江文都腦海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喝出了這輩子活到現在都還沒說過的一句話:“不要了,大夥撤!”說罷往旁邊一滾,避開那對修羅般的雙掌,往前疾奔。與此同時司馬宣右袖一甩,一卷東西向賀無霜麵門電射而去,賀無霜收回手中長劍,左手探手一抓書卷,右手劍隨手一揮,把司馬宣震回半空,道:“殺人血債也一並還了罷。”右手闊口長劍忽然劍影漫空,把司馬宣的右手絞碎,然後鬼魅般出現在司馬宣身後,一腳踢在其背心處,司馬宣如斷線風箏般跌入對岸的序跋懷中,序跋這時一口真氣剛剛調勻,司馬宣如流星般砸入懷中,賀無霜附體的真氣隨即狂湧而入,等若再受了賀無霜一擊,登時噴出一口鮮血,往後退了數步才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