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流千古(1 / 2)

江水浩蕩,日夜奔流不息,往來的船隻忙忙碌碌,片片白帆飄揚在天際。這裏是自三峽出蜀的江道,古來便為蜀地外通之要地,著名的蜀繡、名酒劍南春,便從這裏流往大江南北,一艘艘載滿貨物的船隻亦將各地的特產一一運入川中。

浪濤混濁,潔白的沙鷗掠過水麵,飛往天水相接處,一艘客船順流而下,驚起鷗鷺一片。正是黃昏之時,日落西山,餘霞散綺,映的江水彤紅一片。船主陳九同交待囑咐了幾句船上的夥計水手,便自走到船頭,美美的抽起一管旱煙。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無奇,身材中等,因為常年跑船風吹日曬,所以膚色黧黑,隻有雙目炯炯有神。他的船休整了半月有餘,此番開航,卻隻載了一對客人,當然,這對客人的出手,也足夠使人心動。不過,老江湖的陳九同,自然能看出這對客人的不同尋常,車船店腳牙,本就是最為貼近江湖的行當。

肆意欣賞了番“兩岸連山,略無闕處”的岸上風光,抽完一袋煙的陳九同正待回艙休息,便看到那位比之王孫公子更具高貴清華之氣的客人走出主艙。一身素淨白衫的少年,眉目清淡而蕭疏,並不使人感到如何可親可近,卻自有一種飄逸出塵的風采。陳九同上前了打了個招呼,嗬嗬一笑,露出滿嘴黃牙道:“君公子,怎麼不在艙裏歇著,江麵上風大,您身子骨弱,可別著了風寒!”

這白衣少年自然便是心急如焚一心要往東海的君暮雪,他勉強一笑道:“無妨,船家,我身子骨沒你想那麼弱。”離開成都已有數日,經了一番周折,他才包下這艘船,沿江而下,直驅東海。中間伊秋水的身體果如燕歌行所料一般,醉春風之毒數次發作,幸得不似初次猛烈,被他以內力強行壓住,但看著伊人一日日消瘦下來,心裏卻極不是滋味,沉吟片刻,便是問道:“船家,還需多少時日才能趕到到東海?”

陳九同看著君暮雪冰冷而急迫的臉龐,微微作難道:“公子,這行船的事兒沒個定,要是一路順風的話,半個月就能到了,可要是趕上逆風,這沒一個多月肯定到不了!”

君暮雪深吸了口氣道:“無妨,船家,你盡量快趕就是,這些我也不懂,不過家姐身罹急症,必須要趕往東海求醫,還請您多費心了。”孤男寡女,行走在外多有不便,是以君暮雪和伊秋水便以姐弟相稱。

陳九同趕忙道:“這您放心,我一定盡全力,絕不會擔擱了您的事情!”

寥寥幾句,便無言語,陳九同識趣退下,隻餘下君暮雪一人獨立船頭。雖然心思鬱結,但一人獨立船首,見江流浩蕩,船似飛梭,猶如乘奔禦風,終究心神一曠。他少居幽穀,不入紅塵,故而心念純澈,一心精進,踏入天人之道,但終究少了幾分磨練,難與當世頂尖人物爭鋒,唯有得見天地之壯闊,武法自然,方能更進一步。昔年劍聖上官無名以三年之期踏遍九州萬裏河山,方將所創之萬象天劍推衍大成,便是此理。雲宓之所命他出穀,亦有此因。武學到了他這番境地,可以說任何奇招變化都已無用,唯有融勢於意,感悟天地自然之勢、萬物運行之理,才能踏出自己的道,步入真正的武學巔峰。天人之道,對於凡俗武者固然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但也不過隻是一個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