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退了。”當郭雄的橫刀從對陣的沙陀士卒身體緩緩抽出，看著熱血飛濺，卻是不敢相信的看著突然間靜寂下來的戍堡，城牆上最突兀的不外是那個用長刀支撐著身體，身上盔甲在昏暗中分不出顏色的大唐士卒。
“真想不到，竟然會是他！”郭雄大吃一驚，卻是軟軟的歪倒城牆上，若不是郭平奮力拚殺吸引了大部分的沙陀士卒，圍攻他身邊的三名沙陀士卒恐怕早已經取了他性命，但即使如此，不間斷的殺戮和年華的老去，即使最後隻剩下一名沙陀士卒，也幾乎耗光了他身上最後一絲力量。
“竟然是這小子！”郭雄有點驚詫的看著向他穩步走過來的郭平，沒想到這表麵上看來文弱書生的郭平能夠最先恢複，要知道此時即使是身體最好的李弘也是有氣無力，若不是郭平橫空出世，戍堡怕早已落入敵手，甚至於戍堡上的所有將士，都已永遠成為大唐的忠魂。
“怎麼會這樣？”眼看郭平來到跟前，郭雄卻越發不敢肯定和不相信了，鐵門關雖是殘破，但畢竟是龜茲最重要關鎖之一，人數再怎麼少也有數百人，郭雄之所以死纏爛打要了郭平，說起來兩人還真有些關聯。
然而正是有些關聯，真是因為對郭平熟悉，郭雄卻是越發不敢肯定，就是這個臉上還帶稚氣的小兵蛋子，卻是挽救戍堡、挽救他們性命的英雄，郭雄雖奮力殺敵，但總也聽得沙陀士卒的死亡時的慘叫，偶爾也能看到郭平縱橫殺戮，殺遍整個城牆。
“不是說隻是略有微力的膽小的書呆子嗎？”郭雄不由自腦海中回顧了一下龜茲的來信，心裏鄙視了一番自己的那個族人，這若還是膽小略有威力的膽小書呆子，那自己這等奮力殺敵和沙陀人拚得你死我活的堂堂大唐將士，豈不是連小力氣也沒有了。
隻不過這些天來的表現，郭平卻也多像書信所言，平素訓練之時並沒有突出的地方，早上麵臨生死時也多是驚慌失措，怎麼突然就變得勇敢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要不是戍堡每個人自己都是非常熟悉，恐怕還真以為換了一個人呢？
“戍主，可有傷了。”看著郭平那張略帶稚氣的臉帶著幾分迷失的眼神看著自己，郭雄卻是更加迷糊了。
因為那個眼神自己也曾經有過，當安西四鎮與朝廷失去聯係孤軍奮戰而無外援之時，當自己站在安西四鎮僅存龜茲的城牆之時，當一年一年又一年過去而安西四鎮依然看不到任何希望時，自己也是這種眼神。
然而，僅18歲的郭平，十五年前安西四鎮麵臨生死全民奮戰時他不懂得戰爭，十五年來一直在龜茲，雖說不上富貴榮華，但也是衣食無憂，麵對如此困境，生死之地，不是絕望、不是害怕、不是驚慌，卻是迷失，確實是迷失。
因為自己看得非常清楚，和自己當時的眼神定然無異。
“去看一下其他兒郎。”郭雄掙紮的靠著圍牆坐起來，奮力的殺戮雖沒有致命傷，但身上卻多了不少傷口，若不是破舊的盔甲勉強擋住要害，恐怕早已經圓了一名軍人的願望。
馬革裹屍。
郭平扶住郭雄坐好身體，此時看到郭雄他心裏才舒服一點，心裏的迷失才緩緩回過神。
“或許，還能活下來。”既然沒有在最驚慌時死去，冷靜下來的郭平心裏卻是多了一分活的希望：“死去，就能回去嗎？”
“回去，還有用嗎？說不定自己的屍骸都被炸得粉碎，說不定明天的報紙頭條就是‘特種兵以生命為防線，把毒梟距之國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