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你說的不對。”
“四哥”搖頭道:“他剛驚叫時用的是官話,人受驚的時候,直接說的肯定是自己最常用的話,韃子有會漢話的,可你想他們會用漢話叫嚷麼?”
若非這個原因,剛剛這一群人也不會第一時間選擇現身救人。
石頭點了點頭,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了韓旭一眼,譏笑道:“這般大個卻又這麼瘦弱,膽子也小,倒不知他怎地在這老林子裏活下來的。”
和“四哥”一樣,這石頭也是一副矮小精悍的模樣,看著三十不到的年紀,其餘的幾個,有一個看著象五十多,其餘的都是二三十歲的模樣,俱是身帶長弓,腰間吊著箭袋,裏頭是成束的箭矢,隱約可見的箭頭都是磨的寒光閃閃,箭頭看著鋒銳覺重,箭杆長大,怪不得這般箭矢能夠直接射死猛虎。
“諸位請了,在下是路過行商,遭遇歹人逃入林中避禍,並非歹人……”呆滯良久,心頭不知掠過多少念頭,韓旭此時算是冷靜下來,知道遇著難解的咄咄怪事,當下呐呐而言,編造的謊言估計驢頭不對馬嘴,不過倉促之間,語無倫次,加上神色慌張,倒也象是一個受了驚的商人子弟。
那四哥歎氣道:“原來是行商誤入,我聽說有商人是打天津衛到中左所,再往複州海州一帶販賣貨物,想來小哥你就是這般行事,豈料遇著這般事,在這大山中這麼多日居然無事,你可真是好福氣……隻是你這頭發是怎回事?”
韓旭倒是聽懂“天津衛”這三字,知曉說的怕是天津,至於“中左所”,“複州”,“海州”,卻是根本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反正人家既然這般說,他便微微點頭,想起自己遇著眼前怪事,自是神色慘然,倒和四哥所說的話映證上了。
至於頭發,四哥腦補道:“想來你在山裏遇過韃子?隨身東西也叫他們搶了?你運道當真不壞,隻割了你頭發,沒有砍了你腦袋!”
“我等俱是寬甸山民,幾代之前就在這山中生活,萬曆三十四年李成梁將寬甸各堡居民都遷往邊牆之內,不遷者以刀兵殺害,我們的家人多半死在那場禍事中,我等卻不願離開,藏在這山中射獵挖參為生,小哥你今日遇著我等,也真是好一場緣法,既然你非我寬甸之人,在這大山中想來難以過活,俺們也不能送你回去,過幾日撫順關馬市開市,小哥你隨俺們一同去撫順,到那裏入關,回南四衛是很方便的事。”
韓旭唯唯答應下來,心中卻是一陣茫然,他知道自己多半是穿越了,眼前這夥人,再好的演員也扮不來……這個時代,自己的家鄉還是家鄉麼?眼前這些山民以這大山為家,自己的家卻又在哪裏?
“對了,”四哥又笑道:“俺名叫韓四,人家都叫我一聲四哥,小哥你高姓大名,多大年紀了?”
“呃,我姓韓名旭,今年二十三歲。”
“原來是同宗本家。”韓四楞了一下,用袖袍擦擦額角上的汗水,笑道:“好歹比你大了一歲,不然這一聲四哥還當不起了。”
韓旭也是一征,他看韓四最少也快四十,不料才二十四歲。
聽聞是同姓後,韓四眼神中的冷意似乎也少了些,適才雖是接納了韓旭,卻是沒有此時眼中透出的親切。
韓旭自是不知,遼東韓姓不多,且多半是從山東一帶衛所遷來,算算二百多年前多半是親戚本家,是以韓四有這般表現。
那個一臉凶相看著三十左右的漢子走了過來,昂著頭道:“俺叫李石頭,今年十九比你小,不過俺還是叫你韓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