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絲。”霍爾瞪大眼。
“噓。不過，既然我機會也給過了，該說的我也警告過了，你還是這麼告訴我。那你以後就別想再逃了。”
微涼的柔軟唇瓣堵住了接下來的一聲低呼。像是個童話故事，到了這裏有了成型的完美結局，從此，來自光明的王子瀟灑地走來，救走了困在陰暗裏的公主，然後......
然後呢？還有然後嗎。啊，對的，想起來了，還有然後，事情還沒有結束。
他說：“莉絲，我愛你。”
那一聲輕喃，如同一個完美的休止符，但她卻不知道，那隻是一個段落罷了。而那三個字就如同開端，一個詛咒，將一切扭轉。
意識漸漸回到表層，有人在呼喚她。
聲音來自現實，來自那個幻夢破碎的時空。
“殿下。”
或許不是詛咒，隻是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結果。畢竟，公主依然活在黑暗裏，無論如何希冀，都再也不能碰觸陽光，而王子......
她無聲握緊拳頭，指甲刺進了肉裏。
王子，墮入了黑暗裏，再也不是以往帶給她的那份光明。
“殿下。”有人捉住了她無意識握緊的拳頭，莉莉絲倏地睜開了眼睛，一把甩開來人的手，並且狠狠地反握了回去，力道之大，讓來人都不禁發出痛呼。
然後，她這才在腦袋跟上身體的反應之後，慢慢鬆開掌心。
“怎麼回事，莎特？”她抹了抹臉，慢慢起身，動了動稍微僵硬的四肢。
“莉莉絲，你還好吧？”
“沒事。隻是有點......嗯。”
張開眼睛的那一刻，她有瞬間分不清楚身處何方。這樣的事情她見多了，隻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有感覺，驚慌失錯，無助的感覺。
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還都是在同樣一個封閉的社會，對她這樣永生的存在來說，其實是很無聊的。在將這世界感興趣的事物全探索了個遍以後，她便無所事事了起來。
曾經，她也有過一段荒唐的歲月，每天睜開眼睛所做的事情就是玩樂、吸血，然後順從瘋狂而嗜血的本性，盡情放縱。
開始，血族的帝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是了，不論她做什麼，他們總是盡量包容，一直到流言蜚語與反動的言論被有心人鬧得實在太大，他們才會不得不對她發出警告，而後強製執行程序，讓她陷入沉睡。
自此以後，她隻能迫使自己收斂。血族的人口畢竟太少了，雖然要一夕之間生出後代也不是做不到的事，但那樣做的風險，她想起了權力鬥爭，想起了族人偶爾會有的那一點陰暗的、自私的私欲，這一條路，她是不會同意的。
所以，在真的忍無可忍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睿魔爾，光明正大的進入也好，強行突破也罷，隻有偶爾沾上真實的殺戮、帶著濃鬱死氣的血腥味，她才能暫時脫離這種無邊無際的空虛。
是的，她絕不是神。
比起那種世人以為會閃閃發光的“神聖”存在，她更接近的，是魔。
一切正常的時候就清醒著，直到再也受不了了，才讓自己又陷入沉睡。總是讓寂寞無聲無息的啃食進來，然後帶來加倍的沉重。寂寞，寂寞，而後在最幽深的夜裏，讓回憶入了夢，就這麼陷入深深的漩渦。盡管深眠，卻還是比無眠要好得多。
雖然有時候，一覺起來就是千百年。
每次睜開眼睛，都像是重新來到這世界上一般。身邊的人換了、消失了，王座上的麵孔除了血統相同，也都不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什麼都改變了。死了，或消失了。唯一不變的，是對她的那份崇敬。
曆代身為帝王的人，總是有辦法保留大家對莉莉絲這個人的那分憧憬、那份敬畏，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都不會變。
就像是夢境與現實的重疊，有時候她都會被突如其來的回憶侵蝕，如同無聲無息入侵的薄霧，在意識到而想要抓住的瞬間，盡數散去。
她就這樣活著、寂寞著，在現實與虛幻、過去與現在的邊界活著，除了慶幸自己還有擁有她血統的特殊後人，有著異於常人的壽命，這個世界啊，就真的隻剩下她了。
“有什麼事嗎？”她垂下眼，將滑落下來的黑色瀏海順手往上撥。
“是的，殿下，您該起來準備了。”莎特輕輕替她披上一件鬥篷，而後開始為她梳發。“撒霸特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