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當代行政改革的特點及其意義
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來,一些國家掀起了聲勢浩大的行政改革運動,浪潮洶湧,迅即席卷全球。兩位美國著名行政學教授分別評論道:在過去的20年中,“世界上沒有一個這樣的國家和地區:那裏的國家對公共官僚和文官製度表示滿意。東歐、非洲、拉丁美洲和亞洲的混亂激發了政治和製度變革的痛切意識。工業化民主國家貫穿70年代和80年代的不懈改革努力,說明它們普遍意識到,政府和改革機構確實存在重大問題。”“我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在工業化民主國家及其出版物中勾出一係列或大或小的改革項目,如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成員國提供了這些變革的長長的名單。……甚至一些至少從外表上看運作極佳的國家(如日本)也在極大程度上致力於行政改革。……這種情況對第三世界國家來說更為真實。”
我們可以把目前進行的行政改革大致分為三種類型。
第一是調適型行政改革,以發達工業化國家為代表。雖然許多學者用行政“大手術”、“政府重塑”來形容當代改革的激進性質,但西方行政改革畢竟是在現有的經濟體製、政治體製和行政體製框架下進行的,沒有超越“適應性改良”的性質。第二是轉軌型行政改革,即一種行政體製向另一種行政體製的轉軌或轉型。原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改革屬於激進型轉軌——行政體製改革伴隨著經濟體製、政治體製的全麵轉軌,成為社會製度轉型的一個組成部分。
我國正在進行的行政體製改革則可以稱為漸進型轉軌——改革是在現有的社會主義製度中進行的,其目的是建立以市場經濟為基礎並服務於市場經濟的新的行政體製。第三是發展型行政改革,以經濟水平還比較落後的第三世界國家為代表。發展型行政改革包括發展行政和行政發展兩部分內容。前者的重點是通過改革來加強對發展項目的行政管理,後者則是行政體製本身的發展和完善,如行政能力的提高、組織結構的完善、行政人員素質的提高等。
從曆史上看,不同內容和範圍的行政改革從來沒有停止過。但當代行政改革具有幾個顯著的特點:
首先,正如美國教授彼得斯指出的那樣,當代“公共組織改革最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廣泛性”——幾乎所有的國家都卷入了改革的浪潮中。與此相聯係的是改革內容的全麵性——行政體製幾乎所有的方麵和環節都受到審視和改革浪潮的衝擊。
第二,當代各國行政改革在總方向上趨於一致,而且這種趨同似乎超越了意識形態上的差別。經濟學家沃爾夫曾評論道:“在歐洲和世界的其他地方,都有較美國大得多的第三種影響來誇大市場的缺陷,即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的知識和文化傳統。……這種從50年代到70年代廣泛流行的、有說服力的傾向,在80年代已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在美國、英國和聯邦德國,以擴大市場的職能範圍、限製政府的作用為主流的保守主義管理,在公共政策的方向上產生了尖銳的對立。甚至法國密特朗的社會主義政府也采取了具有資本主義市場味道的政策(如,去掉或減少對工資和價格的控製,使剛剛國有化的企業私有化以及信奉競爭和自由市場會帶來利益等)。”
第三,當代行政改革與過去的改革在總方向上完全相反——如果說前半個世紀的行政改革的趨勢和結果是政府的膨脹和擴張的話,當代行政改革的特點則是政府的退縮和市場價值的回歸。
最後,當代行政改革的激進性無疑是空前的,它在許多國家“體現了公共管理方式的根本性的方向性調整”。
當代行政改革是在世紀之交和時代轉型的環境下推行的。改革既是對數十年來行政管理實踐的檢討和反思過程,同時也是對新時代、新環境的自覺適應過程。打破傳統的行政模式,建立適應後工業社會和信息時代的“後層級製行政模式”,既是時代對改革的迫切要求,又是當代行政改革的自覺目標。致力於傳統行政模式向新行政模式的轉換,使得當代行政改革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解30年代以來世界公共行政的曆史,深入研究國外當代行政改革的動因、進程、主要措施、客觀效果及其經驗教訓,對於實現我國行政管理現代化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二、當代行政改革的主要動因
當代行政改革是在特定的曆史背景下進行的,時代、環境的變化和政府自身麵臨的困境使得改革十分必要和迫切。雖然不同國家的行政改革具有不同的動因和各自的性質和特點,但總的來說,當代行政改革的主要動因可以歸結為以下方麵。
三國際環境的變化與行政改革
20世紀末期,人類社會正在進入後工業社會和信息時代。信息時代的一個顯著特點是,不同國界的人們正走上“全球一體化”的軌道。美國學者賴克說道:“我們正在經曆一場變革,這場變革將重新安排即將到來的世紀的政治和經濟。到那個時候,將不存在國家的產品和技術,不再有國家的公司和國家的工業。屆時將不再有國家的經濟,至少是像我們所了解的那樣的概念。在國家邊界以內將剩下的隻是構成一個國家的人民。”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中也談道:“當第三次浪潮洶湧澎湃地席卷全球的時候,民族國家,這個第二次浪潮時代關鍵的政治單位,正受到像鉗子一樣上下壓力的夾攻。……有一種力量試圖把政治權力從民族國家上轉移到跨國機構和組織中去。”雖然政治權力的全球一體化還十分遙遠,但經濟的全球一體化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經濟的一體化對各國都帶來的挑戰和壓力,推動了各國的行政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