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一夜,原本清澈的護城河水湧出一股殷紅,城門緊閉,城牆上弓箭手蓄勢待發。
傅銘勤不語,隻是微微攥緊了馬韁,心口在砰砰跳。他不是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一將功成萬骨枯,千裏血色,他之前監軍的時候也親臨過,一具具為國捐軀的屍體堆放在眼前,有時候戰況緊急,來不及收拾,到一戰告落,隻能為人立下衣冠塚。
可是如今,漂浮在河麵之上,大都是粗布麻衣的平民。
平、民!
甚至他看還見了曾經賣給他吃食的王家婆婆。城門裏外,每天人來人往,很多很多的小販在此販賣營生。
當時,聞良他著他一家家的點評過去。
這超出了他所承受的底線。
他認可皇家無親情,爭權奪利,可以默認軍隊嘩變,可以冷眼旁觀,可以……
那一瞬間,傅銘勤一直明亮的黑眸裏,火光四射。
“城牆上的人聽著,給孤開城門!”
傅銘勤一字一頓咬牙道,深厚的內力瞬間傳進城內。
城牆上的守將顫抖著雙腿,不為打頭的祚皇,而是祚皇身後的不多不少三十六騎,統一的銀白鎧甲,在一輪旭日之下泛著陰森冰冷的白芒,像是黑夜遺留下來的地獄使者。
軍隊裏都有傳奇人物,對耽國來說無非是吳家軍,而吳家軍裏麵,又以吳仁創下的三十六風雲騎讓人聞風喪膽。曾經以一敵百,在當時京城奪嫡情況未明,三國壓境,守將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此三十六連環設計,層出不窮,殺的聯軍敗北而歸。
吳一望了一臉守衛的神色,心中嗤笑一聲,若無其事的觀賞著周圍的“景色”,他自然明白對方眼中恐懼什麼,也因此發狂發笑。
他一直想不通他們的主子憑什麼要為耽國死而後已。
他叫他們要學會思考,不要愚忠,但是自己所做的一言一行卻讓人不解。
笑眯眯的晃悠著腦袋,忽地,望著傅銘勤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裏露出的一絲憤怒,但整個人卻在冉冉升起的朝陽下,隱約滲出一種詭異但又無比正常的威壓。
不是以往習慣性的模仿著吳仁神色,也不是一時氣憤裝出的樣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憤怒。
就像,原本完全不懂人類感情的世界的人丟掉了某人給他設定的情景相處模式,忽然就活過來了。
“祚皇,請贖罪,小將也是……聽從兵符號令,唯……”結結巴巴的潰不成句。
“愚蠢,蘿卜泥也信!”傅銘勤冷哼一聲,“不要逼我說第二遍,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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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不……不好了,祚皇……”傳令的士兵氣喘如牛,“祚皇回來了!”
“他不是在”
“還有……傳說,傳說中的風雲騎!”深呼吸一口氣,士兵接著道,他也不知道上司為何會怕區區的三十六個人,但是唯令而行。
集聚在太和殿的臣子們一抖,臉上忽然收斂了所有的算計神色。
王老侯爺眼眸緩緩一閉,風雲騎不是早就……
在座經曆了兩朝元老,知道吳仁入宮前的那一仗的人,都知曉風雲騎厲害之處。當年內外交困,天災連年,三國聯軍壓境,內有奪權內鬥,吳仁僅帶著三十六人利用風水地理,藥物蛇蟲,暗殺格鬥,各種連環計策,將十萬先鋒大軍毒死,殺死,甚至設下嗜血陣,讓其自相殘殺而亡。
最後,因此戰傷人和。
最終,三十六人自殺而亡。
吳仁進宮,發誓永不幹涉政務。
“哈哈哈,永遠差一招!”王老侯爺皺紋密布的臉龐忽然笑開了花,“千算萬算,忘記了咱們的祚皇陛下乃吳仁之子,隻要他不願意,如何換江山?”
“報……報……祚皇劈……劈開了城門!!”不過一刻鍾,便又有人飛奔而來相告。
“報……”
“不用再報了!”傅銘哲走進,一腳踹開士兵,看著殿內大都數的老臣臉色慘白的模樣,嘴角劃過一抹的笑容。在眾人的注目之下,一步步的走上丹陛之上,離龍椅隻有幾步遠的距離站定,一手輕撫著扶手,像是想起什麼,臉上的神色忽地肅穆起來。片刻之後,才轉身看著愣怔的大臣,“想必諸位都是聰明人,不用我都說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