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油菜花,油菜花(小修)(1 / 2)

“善女紅,持中饋,這原是女子應有的品德。你有這樣的本事,我也歡喜的緊。隻是被外頭的人口口相傳,難免有失真之處,若這話被某些登徒子說出,又另有一番說道。昨兒駙馬爺親自登門,你以為他真是為了幾道菜麼?我本就疑心,所以悄悄過去瞧了一會子,駙馬爺一表人才,隻那雙眼睛,我總覺得……總覺得……”說著搖搖頭,“身為女子,還是低調隱忍些好。”

王閏之垂下頭,聲音裏透著點委屈:“我隻想著不能抹了七姐的麵子,就使出了渾身解數,好教參政夫人滿意,沒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二十七妹竟如此對了參政夫人的口味,她回去還能在人前誇你。也不知道這事是好是壞,且看你的造化罷。倒是爺,居然也讚了那魚美味,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可見他是個有口福的……”

王弗說著,漸漸走到了前麵,看不到她的喜怒。

隱隱傳來琴聲,和著女子咿咿呀呀的歌聲:“……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

王閏之腳步一滯:“誰在唱曲子?怪好聽的。”

是周姨娘。林溪晚已經認出來,王弗所走的方向,正是那片油菜花地,周姨娘住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附近。她的歌聲清揚,仿佛哀怨的傾訴,極富感染力。林溪晚隻覺心裏某個東西忽然碎掉了,細微的疼痛一點一點漫了出來。

“二十七妹喜歡?”王弗停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怎麼會?不過是覺得聲音悅耳,曲子這麼婉轉哀怨,不像……正經女兒家所為。”她壓低了聲音,猶疑道,“是周姨娘?”

王弗點頭:“不錯!這種曲子本就是教坊裏的女子們學來取悅男人,正經人家的女兒如何唱得?至於周姨娘,以後你要離她遠些,免得亂了心性兒。”

王閏之應了。

轉過一個彎,油菜花地出現在眼前。隻是花兒大多已經殘敗,再也不複幾日前的繁盛光景。

“這些芸苔是七姐種的?這麼多……又吃不下,現下都老了,花兒也敗了……”王閏之有些茫然。

“是啊,花兒敗的真快,前些日子還嬌豔著呐。”

猶如此時的自己罷?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五月將是王弗生命力最後的光陰。林溪晚走近了幾步,曲了曲膝:“少夫人,關於這芸苔花,我倒是聽說過一個有趣的說法。”

“怎麼說?”王弗問的漫不經心。

“這芸苔花還有一個名字,叫油菜花,有些地方就用它隱喻有才華的女子。真正有才華的女子,若隻是在盛放的一瞬間顯露光彩,之後就衰敗了,也隻能算是假才華罷?”看到王弗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林溪晚就順手摘了一朵花,“少夫人您看,這花兒雖說敗了,花籽卻可以榨油,這才是花兒真正的價值。就像女子,最美的當在內蘊。我年紀小,聽到人家這樣說,也不知道對是不對,要請少夫人來評評。”

“這花籽可以榨油,你是怎麼知道的?”王弗緊緊盯著她。

怎麼……難道這個時候還沒有油菜花籽油?

林溪晚深吸一口氣:“無意間聽人家說起來的,我也不懂……”

“這就是了,去年在鳳翔的時候,偶爾在一本雜書裏看到記載,說芸苔花籽可以榨油。回京就讓人拔了這裏的花花草草,種了芸苔。本來我還在猶疑,怎地從未見過芸苔花籽榨的油,會不會是書上亂寫了騙人?你既這麼說,就是有些根據了。”

“七姐要自己榨油?咱們又不缺菜油?”王閏之奇道。

王弗苦笑道:“撐起這麼一家子,隻靠爺兒幾個的俸祿,委實是外甜內苦。我有心做點什麼,可這京師之地水深的緊,哪怕再不起眼的鋪子,背後也有說不清的關係。咱們又不像王駙馬那樣,出自顯貴之家,又娶了公主,明裏暗裏開了許多鋪子。想來想去,想到了這芸苔,既然書上有記載,真的能成也未可知。”她輕輕撫著一朵花,“若真的成了,就將四川家裏的田地也改種芸苔,將來榨了油,賣給油鋪子也成,咱們自己開鋪子也成。慢慢的攢些錢,先買一所咱們自己的宅子,不用月月算計著房租,也不用想著宅子何時被主人家收回,這才是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樣兒……”

她的視線慢慢漂向了遠方:“雖說我的身體……不知道能撐到幾時,隻要爺沒了後顧之憂,邁哥兒和……”她輕輕摸了下小腹,“他們哥倆兒過的富足,即使在九泉之下,我也會含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