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節 訪友 1(1 / 2)

楚州的位置大約是在汴京和杭州的中間偏靠杭州一些,因為臨著汴河,一向商賈往來頗為繁榮。

這一日,已是十月下旬,天氣漸寒。

楚州最主要的一條青石板路上,走過一行人。為首的一個中年人青驄馬藍絲襖,外麵罩著玄色的大氅,麵白長須,氣宇軒昂,以這個時代的審美而言,稱得上是儒雅風流。雖然有了些年紀,依然看得出來年輕時的俊美。又因為保養得當,競看不出真實年齡。

又一輛馬車,掛著素淨的簾子,不知道裏麵坐的是什麼人,隻約略猜到是女眷。兩個小廝,一個趕車。另一個自己騎著一匹黑騾子,還另牽著一匹騾子,載著行李。

這行人也算得上是輕簡行,在楚州城裏也未多作停留,自南門入,補充了飲水幹糧,又徑直自北門出,北向而去。

一隻白玉似的小手撩開車窗上的簾子,露出一個長著白白胖胖的臉蛋的可愛女娃兒。女娃兒望著漸漸遠去的楚州城,臉上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

“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能好好逛逛!”

騎馬的中年人回頭罵道:“早說了不叫你跟來,你偏要來!爹回頭還要趕去杭州赴任,哪有時間給你閑逛?”

中年人的話小女娃兒無法反駁,隻好扁扁嘴,把頭縮了回去,在車裏幹生氣。幸好車裏還有個嬌俏的婢女,趕緊把藏在懷裏備用的糖果及時拿出來。小女娃兒把嘴裏塞得滿滿的,氣鼓鼓的吃起來。吃了一陣子,倒也不生氣了。又把頭伸出車窗,問那中年人道:“爹,你那朋友,就在海州吧,那咱們到了海州,可得容我好好逛逛!”

中年人卻搖搖頭,說:“你這位伯伯,性不合群,隱居在海外的島嶼上,要找到他,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你不要抱甚期望。”

哇噻,傳說中的隱居!小女娃兒的眼睛登時亮了一下,頓時精神起來:“爹,你還有隱居的朋友啊?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這位伯伯是幹什麼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中年人捋須笑道:“你這位伯伯姓陸,說起來和你君實兄長還算是舊識。當年你兄長身患惡疾,多方求治均不見效,多虧你陸伯伯接了我的急信馬不停蹄的趕來,妙手回春,才醫好了你兄長。”

小女娃兒這下頗感意外:“竟是個大夫?還是治好了君實哥哥的那位?”

中年人卻搖頭道:“何止是大夫,陸大哥乃是醫中聖手!隻是他性子乖戾,多不合群,所以以他的醫術之精,知道的人卻寥寥可數。”

小女娃兒大感興趣,一迭聲追問父親是如何識得此人。

中年人回憶著慢慢講起——卻原來二十多年前,當他還是個在家鄉讀書的少年公子時,便十分偏好醫術一道,因為家資豐厚,更重金求購各種醫書古籍。某日突然有個青年貿然登門,說是路過此地聽說有位公子收藏了許多醫書,因他也是此道中人,便特來求請一閱,以便切磋交流。他雖然覺得此人唐突,但念著“切磋交流”四字,也不吝嗇,盡出所藏醫書與他觀看。誰料這青年略略看過幾本便擲於地上,十分鄙夷的說道這些書中盡是謬誤,害人性命。見這人如此狂態,饒是他修養甚好,也不禁大怒。兩人爭執中,那狂妄的青年一本一本的指出其中錯處和謬誤,又一條條解釋該當如何如何才是對症之藥。結果漸漸爭吵變成了請教,幾個時辰下來,他徹底被這青年的醫術折服。自此,二人變成了朋友。

他這朋友在一個地方待不住,喜歡雲遊四方,但是每隔一、二年,總是能收到他的書信聯係。這二十多年來,從書信中來看,他竟是已經走遍了神州大地,甚至連遼國都去過不止一次。

兩年前,他打發人送來一封書信,道是上了年紀,厭倦了四處漂泊,在海外尋到一個小島,島上開滿桃花,更盛產有許多藥草,於是便選作了他的養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