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毒地球
二黑龍會
三子母碟
四先遣軍
五隕石流
六大逃離
七路漫漫
八困頑敵
九大結局
一毒地球
“媽媽,我們今天走出學校,到真正的野外春遊了。”一進自家蝸碟的通道,小玲就蹦著跳著找媽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媽媽這個特大喜訊。正在多功能室內遊山玩水的吳夢曉乍聽得小女兒的這番話,不由得大驚失色,趕緊用意念關掉幻影多維音影投射機,急匆匆地迎向小丫頭,蹲下身子一把拉住小玲胖乎乎的小手,瞪大眼睛像打量一件稀世珍品似的,從頭到腳左左右右逐點掃描女兒,同時惶惶不安問道:“啥子?你在說啥子?你們今天當真出學校敞跑到外麵去玩了?小鬼頭,你該不是鬧著玩嚇唬媽媽吧?”
小姑娘高興得眉飛色舞:“媽媽,是真的,玲玲不騙你,是夏老師和7個阿姨帶領我們班36個小朋友出去的,夏老師說昨夜好不容易下了一場透雨,今天是幾年難得一遇的好天氣,碟外能見度差不多達到了100米,就在上午帶我們出去了。外麵有彩色的花、蘭色的草好好看啊,我親手摸了一朵鮮花,濕濕的涼涼的肉肉的,那種感覺棒呆了。”
“啊,你還親手摸過一朵鮮花?”慌了神的吳夢曉心急火燎連珠炮般發問:“你用的左手還是右手?那幾個手指頭摸的?回學校後消過毒沒有?快給媽媽看看。”
“嘻嘻,媽媽別怕,學校采取了周密的防範措施,我們都是穿著防護服出去的,隻有手露在外麵,臨去前把手在老師說的新發明的防護液裏浸一下提起來,手上就長出一個極簿極簿的手套來,一點兒不影響觸覺並且可以防止外麵的髒東西沾到手上,老師才放心帶我們到學校外麵去摸摸花的。回學校剛進校門馬上消一次毒,脫掉防護服後又在消毒房內徹底消了毒,媽媽你放心,我不會中毒也不會把髒東西帶回家裏來的。”
吳夢曉長籲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不無嫉妒地感歎道:“乖女兒,你們好好的福氣啊,能夠親手摸摸真正的鮮花,媽媽活了70多歲還沒有摸過真正的花呢,隻能在多維投射機的幻像中間接體驗野外的感覺,媽媽實在太羨慕你們了。”
這是公元2543年的一個平常的日子。在之前近五、六百年的時間內,地球曆經了三次大汙染,淪為了一個巨大的毒星球。垃圾飄江泛河堆山填海,粉塵漫空飛舞遮天蔽日,天空失去蔚藍,像一幅破布灰蒙蒙地籠罩在汙垢的大地上,太陽黯淡無光,像一個蒼白的紙盤若隱若現地懸浮在混沌的蒼穹中。大部分日子大白天能見度超不過50米,人不采取防護措施暴露在曠野中存活期不超過一天。如此惡劣的環境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留,隻有一些生命力特別頑強的灌木野草,奄奄一息地在其中徒勞地掙命,有的居然還開出了殘缺不全的畸形花。幸好200年前一批有先見之明的科學家,發明製造出蝸碟和建造了山腹城,讓幸存者遷入其中居住,與外界徹底隔離開來,人類才得以苟延殘存下來。
蝸碟按照飛碟的形狀製造,外殼用特殊的複合材料鑄就,抗擊抗壓耐高溫耐幅射,窗子與外殼鑄為一體,碟外已無景可觀,窗子存在的意義僅是擺設和裝飾。與外界隔絕的氣密門後麵是安全門,經過安全門和短通道即是多功能室,蝸碟的中央控製台設計成一張辦公桌模樣,安放在多功能室內窗戶的正下方,上麵一個大大的顯示屏占據了桌麵的一半,桌麵其餘地方分布著一些指示燈和操作按鈕,既可以手工操作也可以由主人的意念指揮。多功能室內有幻影多維音影投射機和各種生活家具,一家人的集體活動全在裏麵進行。多功能室沒有窗子的三麵牆壁上有數量不等的門,門內起居室帶臥室、學習室、工作室、健身室、衛生間等等一應俱全,近400年來人類逐步改食合成養生液,廚房應勢退出了曆史舞台。
科技工作者的科學研究就在自家的蝸碟內進行,通過意念全息可視局域網,在本小組成員中麵對麵地討論交流,隻是受技術所限,目前意念可視網上隻能一對一的麵談,一對眾或者眾對一麵談的技術還有待突破,遇到需要多人討論才能拍板的問題,仍然得召開會議。科學家呆在家裏即可向實驗車間遙傳指令,遙視遙控實驗的全過程,另外諸如向上一級部門彙報工作、查閱相關資料等等,腳不出戶在家中就能夠全部搞定。
小蝸碟幾十平方米到一、兩百個平方米不等,供一家人居住,大蝸碟幾千上萬個平方是工廠、學校、超市和娛樂場所,再大就是可以居住十多萬人的山腹城。自從400年前利用激光產生觸發原子核聚變所需要的超高溫,用超強磁場約束聚變的高能核子團,製造出體積不很大沒有射線外泄,可以安全置入蝸碟的可控熱核反應桶,能源就不再是製約人類發展的瓶頸。一千克的輕核原料,聚變釋放出的能量相當於燃燒一萬噸煤放出的能量,1升海水中分離出的氘和氚,聚變釋放出的能量等於300升汽油燃燒放出的能量,地球上的海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還愁能源枯竭麼?因此每個蝸碟都按需要配備有功率大小不等的核聚變發電站,提供日常生活用電和過濾、消毒從碟外引進的空氣和其它生活必需品的淨化設備用電,提供蝸碟的航行動力,隻要在控製台輸入目的地的經緯度座標或地名代碼,蝸碟就可以在數小時內自動準確抵達世界各地。現今正在努力研究改進升級,使之能夠安全地勝任長時間的星際遠航,以備在不久的將來駕駛它逃離地球。
小玲是聯合國科學院副院長孟華耕院士和星航軌道專家吳夢曉教授的小女兒,今年四歲,黑白分明透著聰慧的大眼睛,紅蘋果似的總是樂嗬嗬的小臉蛋,頭上用絨花紮著兩個牛角辮,紅花衣蘭花裙,小手小腳肉嘟嘟圓滾滾,粉雕玉琢天真爛漫,像一個玩具娃娃人見人愛。盡管無線網絡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在自家的蝸碟裏就能夠學到人類社會的全部知識,鑒於人是群居生物社交必不可少,聯合國以法律的形式規定,所有自然人從幼兒到中學的教育必須在學校內完成,在學知識的同時練習和滿足社會交往。小玲不到三歲就上了幼兒園,每月媽媽都要送她去幼兒園,到月底才接回家團聚5天。接送過程中家用蝸碟與學校大蝸碟的出入口必須嚴絲合縫地對接,人在對接通道內往來,不可與外界發生一丁點接觸。
今天是三月底的歸家日,望女心切的吳夢曉一早趕到,把自家的蝸碟與學校蝸碟對接妥當,然後在多功能室內打開多維全息投射機,選定600年前的大自然風光片,陶醉在風和日麗山清水秀的虛擬美景中,等待愛女歸家。乍聽到愛女嚷學校讓學生們走出學校了蝸碟,敞放到毒氣彌漫毒物遍布的野外遊玩,還放任幼不更事的小娃兒去觸摸野花,著著實實驚出一身冷汗,直到知道學校的防範措施完善,懸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爸爸和哥哥呢?為啥子不出來接我,難道他們忘了今天是我的歸家日麼?”在回居住地的路上,盼了好一會兒,沒有看見朝思暮想的爸爸和哥哥同往常一樣出工作室來迎接她,小玲有些不高興了,撅起紅嘟嘟的小嘴撒起嬌來。
“爸爸前天到聯合國科學院開會去了,要一個禮拜才會回來。哥哥已經紮在工作室裏好幾天沒有出來過了,以媽媽對哥哥的了解,也許他正麵臨著突破課題障礙的關鍵時刻,一門心思沉浸在科學海洋中,這種情況下,他會失去時間流逝的概念,我估計他根本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幾,更記不得今天是妹妹的歸家日。現在你就是跑到他的麵前,他也看不見你的,冒然呼叫幹擾他的思路,鬧個前功盡棄他會不高興的,我們等他告一段落自己出來好嗎?”吳夢曉摟過愛女耐心地解釋完,話題一轉:“不管他們了,告訴媽媽,這個月又學到了啥子新的知識?小朋友之間發生了哪些有趣的新鮮事?”
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注意力不會老是集中在一個點上,小玲經媽媽一引導,果然暫時忘掉了爸爸和哥哥,同媽媽一起高高興興地談論起學校裏好玩的事來,屋內持續響起了輕脆稚嫩咭咭呱呱的童音。母女倆興衝衝地漫聊,不知不覺自家的蝸碟飛到了居住地中國SC的峨眉山金頂,按編號對接在交通樹上停下來。
交通樹用同樣的複合材料製成,樹幹中空內置升降電梯,樹枝也中空實際上是交通叉道,內部與外界環境嚴密隔絕,各家各戶的蝸碟對號入座對接在相應的樹枝上,好像是大樹上締結的累累果實,聯通起來便成了一個村落。峨眉山金頂的汙染相對要小些,過濾淨化輸入蝸碟的空氣和其他補給品消耗的能量相對少些,選址符合聯合國節能減排的要求。這棵C3007交通樹上聚居著幾百個家庭蝸碟,共住有大人小孩近兩千人,對接完成後氣密門自動滑開,村中的居民可以通過樹中的通道串門交往。(C3007是中國第三千零七個村落的編號)
對接好不到幾分鍾,母女倆聊得正起勁,一陣悠揚悅耳的門鈴樂曲響起,屋內幻現出一個個子不太高,嬌小苗條的美女的三維影像,長發披肩順滑烏黑,五官勻稱眉目如畫,身材苗條瘦不露骨,肌膚白膩晶瑩勝玉,穿一身中式仿蜀錦旗袍,越發顯得風姿卓著亭亭玉立。這是屋外全息攝像頭捕捉的圖像,無線傳給多維投射機,再在室內投射出的虛幻立體影像。小玲扭頭一看是哥哥孟天棋的女朋友,也是自己的好朋友柳思畫姐姐,掙脫母親的懷抱,一麵蹦蹦跳跳地向安全門跑去,一麵興奮地大喊大叫:“思畫姐姐,請等一下,玲玲給你開門來了。”對思畫姐姐,她不喜歡用意念傳感器開門,每次都是禮貌地跑過去親自給思畫姐姐開門。
門剛打開少女一步跨了進來,彎腰一把抱起小玲,在她的小臉蛋上狠狠親上一口:“小家夥,一個月不見又長斤兩了,說說,在學校裏想沒想過思畫姐姐。”聲音清脆如銀鈴輕擊。
小玲用小手揉著臉上被親痛的地方,格格笑著說:“想,咋個不想呢,我夢見過姐姐好幾回呢。思畫姐姐你想玲玲嗎?你是想玲玲多一點還是想天棋哥哥多一點?”
吳夢曉站起來一麵迎上去一麵嗔責小玲:“小鬼頭,人小鬼大曉得啥子,別貧嘴了,快下來,不要累著思畫姐姐。”
“阿姨好,我不累,讓我們倆再親熱親熱吧。”
“好,好,大家同好,思畫姑娘,歡迎來家裏玩。天棋今天有些反常,妹妹回家不出來接,聽到思畫姑娘來了還賴在工作室內,估計是被啥子難題絆著了。”
正說話間,右邊側壁上的一道門滑了開來,一個富含磁性的男中音從門內傳出來:“哪個說我賴在工作室裏不出來,我這不是出來了麼。”隨著話音,從剛滑開的門內,走出一個中等偏高個子,約麼二十五、六歲英俊挺拔稍嫌消瘦的青年男子,眼內紅絲隱現精神略顯倦怠,神態中卻明顯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哥哥壞。”小玲一下子從思畫姑娘懷中掙了下來,跑到青年男子腳下仰頭嚷道:“我回來那麼那麼久你都不出來,思畫姐姐一來你馬上就出來了,哥哥有了思畫姐姐就不要玲玲妹妹了麼?”
孟天棋蹲下身體雙手插在妹妹腋下,猛地站起來將她舉過頭頂,鼻子頂在小家夥的肚子上嗅個不停:“啊呀,我說今天屋子裏咋個這麼酸呀,原來是我的乖妹妹打翻醋壇子了,哥哥我今天確實是被事情纏住了,忘記今天是妹妹的歸家日,迎接來遲該罰該罰,還望妹妹大人小人不計大人過,原諒哥哥行嗎?”鼻子頂得小玲格格尖笑。突然,孟天棋把妹妹向空中拋了出去,離開哥哥的手,小玲不但不害怕,反而在空中手舞腳蹈笑得更歡,落下時被哥哥穩穩接住,這樣的高危遊戲吳夢曉教授和思畫姑娘非但不阻止,反而饒有興趣地靜立旁觀,思畫姑娘甚至跟著加油起哄,原來這拋接遊戲是小玲從學校回家兄妹兩人見麵的保留項目,每次小玲回家都是缺省不得的,一連拋接了三次孟天棋才把小玲輕輕放回地上。
小家夥仍然扭腰頓腳不依不饒:“不行,就不原諒,罰你再拋三次,不,必須再拋六次我才原諒你。”
“遵命,妹妹大人,再拋六次就再拋六次。”
待兄妹倆嘻鬧完畢,孟天棋的精神也好多了,大家一起在多功能室的智能沙發上坐定。智能沙發根據入坐者的身高、體重、坐姿自動調整高矮、軟硬、形狀,保證坐在上麵的人要多舒適有多舒適,時間長了自動按摩器啟動,智能按摩需要按摩的部位,無論坐多麼久都不會有腰酸體痛的不適感覺。坐定後多維投射機自動打開,按小玲的意念轉換頻道,小玲很快地進入了動畫世界,興致勃勃地穿遊在動畫片中與片中角色互動,天棋和思畫這一對熱戀男女依偎在一旁相互吐露思慕之情,吳夢曉識趣地到自己的工作間忙自己的事去了。
400年前人類合成並改食了養生液,就不需要種莊稼,也不需要生火做菜飯,合成養生液裏包含了人在生長發育各個階段、日常生活各種情況下需要的營養、維生素和微量元素,在需要時添加醫治、預防各種疾病的藥物,濃縮的養生液一個人隻需要喝上一小碗,中間按時補充水,就能夠健康生存一周。為了保留部分飲食文化,不至於剝奪人們在餐廳餐桌聚食時的樂趣,在休息日和親友聚會時,依然保持了一日三餐的習慣,那時就喝稀釋的養生液,並且添加調味品以適合各人口味。
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仿佛才一會兒,多維投射機自動關閉,沙發前的茶幾降下去,升起了一張餐桌和四把餐椅,餐椅的數量和形狀由電腦根據用餐的人數和體形即時設定,客廳片刻間變成了餐廳,一屋多用是蝸碟節省空間的特色。一首輕鬆悅意的音樂飄然響起,提示用餐的時間到了。小玲首先蹦到營養機前,手模板緩緩地降下,高度恰好能夠讓她的手放在上麵,她輕車熟路地把小手掌在手模板上按一下,營養機立即采集了小玲身體的各項參數,她再按了一下自己喜歡的口味鍵,15秒後手模板旁邊升起一個杯子,裏麵裝著為她量身定做的養生液。幾個人如法炮製地各自獲取自己的養生液,當然,大人站過去時手模板已經升到了各自合適的高度,隨即到已經變成餐廳的多功能室的餐桌上開始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