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居住在農村,那塊地以前是一家地主居住的莊園,大概有五六畝的樣子,四周都是河,成圓形,每條河中間有一個壩,可以通到河對岸,我一直奇怪的那條河怎麼可以挖得這麼圓,小時候就聽到大人們叫這條河為"圓溝",是以前地主家的護莊河,現在想來,如果從上空往下看到有點像銅錢的樣子.
這枚銅錢的方孔位置就是當初地主的屋子,六間三架梁大屋,左側是香屋,右側是個堆雜物小屋,青磚白縫,屋前是條大道,有點像銅錢的直徑線,屋後是菜地,種滿了蠶豆、青菜等家常蔬菜,加上四周環水,河岸旁種滿了楊樹,到也算是風水寶地。
據說解放時,當地民兵進莊時遇到了地主武裝力量的抵抗,那時候的圓溝大概有三丈寬,地主炸掉三條壩,隻留了一條進出通道,四周都布滿了家丁,十幾個民兵憑著“解放全中國”的一腔熱血,劃著獨木舟和洗澡盆就想過河,結果全部葬身在圓溝裏。後來縣大隊來了,地主拚死抵抗,到最後家丁全部拚光,地主槍殺了老婆和兩個姨太太,準備自殺時被解放軍給俘虜了。要說這個地主也算是當時少有的頑固分子了,當時我們老家很多地主聽說快解放了,都積極向政府靠攏,交出房屋地契,爭取個寬大處理,可這家地主為什麼明知道大勢已去還拚死抵抗,後麵的故事裏我給大家慢慢講解。解放後,這幾間房子就被分掉了,共有四戶人家,一家姓陶,一家姓唐,一家姓周,一家姓王。我們先說這姓王的老漢,叫王紀林,解放時50多歲,是地主家的長工,無兒無女無資產,典型的無產階級,政府將地主家的一間香屋分給他住,其實也就是一個灶間,大約10個平方左右,王老漢一個人住倒也清閑自在。這王老漢在村裏有個拜把子好兄弟,叫熊老六,以前是個土匪,可也沒有作惡鄉裏,隻搶劫過路富商,解放前夕就改投了解放軍,也算是結了個善緣,當地解放後就隨部隊走了,臨走前熊老六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老王大哥,老漢50多歲的人了,在當時也算是老年了,熊老六不想他孤獨終老,於是在臨走前要求把他的一個女兒過繼個王老漢當女兒,隨他姓王,給他養老送終,後來這個女兒又結婚生了小孩,也隨王老漢姓王,做他孫子,這樣王老漢一脈也算後繼有人,這個小孩就是我。
我小時候爺爺特別疼我,因為我出生時爺爺已經70多歲了,好在身體健朗,也算享了後福,我爸爸媽媽對他都很孝順,在我印象裏爺爺總是樂嗬嗬背著我四處閑逛,但是有一點,他決不允許我靠近河邊。當時我小,爺爺總對我說,不能靠近河邊,裏麵有水鬼。小時候我就對家四周的圓溝特別害怕,到了七八歲的時候,懂點事了,知道這是爺爺嚇唬我,怕我在落水,便慢慢放開了膽子,偷偷跑去河邊抓小魚摸螺螄。
有天晚上,莊外來了幾個小孩到圓溝裏摸魚,我鬧著也要出去看,爺爺當時正在燒火做晚飯,叮囑我去看看可以,但千萬不能碰水,我滿口答應。看到那些小孩在水裏嬉戲打鬧,我心裏癢癢的,可從小爺爺就不準我靠近河邊,所以雖然家裏四麵環水,我仍然是個旱鴨子。於是,我隻能光著腳踩在河邊石頭上,摸石頭上吸附的螺螄,突然我摸到一個冰涼的、軟軟的東西,好像是人手。我心裏一驚想縮回手,可水裏的那隻手一把抓住了我,力氣非常大,加上腳踩的石頭上布滿青苔,就這麼一滑就掉進了水裏。
我嚇得手舞足蹈,想向那些小孩呼救,可水很快就淹沒了我,而那隻拉住我的手還在不停的將我往下拉,而且我感覺我舞動的雙腳也很快被幾隻手拉住,我無法動彈,就絕望地等著被淹死。
就在我意識渙散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身體慢慢浮起,好像很多手托著我往上浮一樣,然後看到了爺爺站在河邊大罵,我也不知道他在罵誰,隨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後我已經躺在家裏的床上,媽媽在一旁哭,爸爸坐在旁邊安慰她,而爺爺自責地蹲在地上。看到我醒了,他們都非常高興。說起落水經過,他們都說是我不小心滑倒,被水裏的水草纏住了,不過幸好被遊泳的一個小孩看到了,他們一邊七手八腳得把我救上來,一邊跑去喊大人,我這才得救。可我知道,纏住我的絕不是水草,我明明感覺那是一隻手。
多年以後,我和爺爺偶然提起這件事,爺爺才告訴我,當時我落水後的確被幾個小孩發現了想救起我,可是幾個小孩在水裏根本就抬不動我,要說水有浮力的,我當時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不至於那麼沉,後來他們害怕了,趕快去叫我爺爺,爺爺在河邊不停地罵那些東西,說我還是個小孩,和他們無冤無仇,何苦跟我為難,就這樣我才能被那些小孩托起來。我問爺爺“他們”是誰,爺爺苦笑地說,都是一些苦命的人啊。但為什麼他們放過那麼多莊外的小孩而偏偏找上我,這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