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沒有逃過雲清的眼睛。
“你要不然下車,去看看她吧。她一直住在這裏,深居簡出,有士兵保護著,也還好……”
雲清道。
淩寒搖了搖頭:“不用。再說,這個時候我不方便見她……”
淩寒一語雙關。
綠蘿是受雇受製於日本的特工,這樣敏感的時候,自己去見她,會徒增事端。而自己現在的情況,就私人關係而言,也是不能夠見她的。
“你又放不下,又不去見她,為難你自己,也為難她何必呢……”雲清略是不解。
淩寒咬了咬牙:“寧願是為難,也比相見好,所以才是要為難下去。我自然是放不下她,可是,眼下見她,怕是日本人會有想法,也怕是我哥若知道,他必是要把我拆了不可。我大哥可沒有老帥……”
淩寒原是隨口說著,說到後來卻發現自己是太隨意,又連忙住口。
雲清淒然:“便是這樣,我才是辜負了父親。他能給我的都給我了,卻是被我害的走投無路,到了這樣的境地。父親打打殺殺幾十年,他的兄弟們有不和的,有吵得臉紅鼻子粗的,甚至拿著槍比劃,但是,沒有這樣裹挾著七八萬的大軍這樣打的,再沒有這樣落魄過,還害了這些兄弟們啊……”
雲清話沒有說完,又連聲咳著,咳嗽久久不能止,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嗽出來一樣。
及至詢問軍醫,怎麼是這樣,一直在輸液,都不見好。
“少帥肺裏有炎症,輸液能消炎;但是中醫裏講,這是急火攻心,這火氣下不去,便是難好。”
軍醫一邊給雲清輸液,一邊嗟歎著。
淩寒也不由得沉默了。
“沒事兒的,不用擔心我……”雲清道。
淩寒默然。
“少帥,綠蘿姑娘一定要見您……”
忽的,隨從報告著。
一句話,雲清,淩寒等人皆驚。
淩寒到秦皇島不過匆匆來去,若不是他們周圍親近的人,當時不知道淩寒的行蹤的,那麼綠蘿儼然是來找雲清的。
“教她進來……”雲清道,製止要說話的淩寒:“不管是她代表誰,說什麼樣的話,總是要讓她說,我要聽聽的……”
綠蘿見到淩寒果然是很是吃驚。
綠蘿裹在暗紅色大衣裏,衣領是狐毛,看起來格外的暖和,人也是一副嬌貴的太太模樣。
“我是來告訴少帥,日本一直在跟老帥接觸,他們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請老帥但凡是能夠堅持,不要與日本人合作。”
綠蘿道,開門見山。
雲清點點頭:“我明白。”
“利用合作的理由,修鐵路,修公路,多得的利潤是一方麵,更重要的一方麵是他們可以憑借此駐軍守衛鐵路,到時候他們就可以輕易的挑起事端,製造矛盾的。蠶食,亦或者鯨吞,這是他們已經有的打算,東北一定不要掉以輕心。從一個普通人如我來看,雖然之前的合作協議也不少,但是,不是城下之約大家都是認得,那不是被逼迫。那些協議已經給了日本太多的權力和地位,而如今,老帥一旦簽訂協議,如此形勢之下,是毀一世英名的舉動,更怕是會中了日本人的計謀。”
綠蘿言辭懇切。她亭亭的站著,略是揚揚頭,目光是從始至終的平和。綠蘿的聲音很是甜美,卻又是如春風拂麵一般的和暖舒爽。
雲清點點頭,忍著咳嗽:“謝謝你。父親也曾答應我,不會和日本人簽訂協議的。綠蘿,教你費心……隻是,你如何知道?原是他們還能找到你嗎?”
雲清明明是讓人跟蹤暗中保護綠蘿,然而,如此看來,他們的保護沒有起到更好的作用。
綠蘿一笑:“我很好,不必擔心。”
綠蘿微微的側頭,淩寒一直在看著她。自她進屋,淩寒的目光便是一刻都沒有從她的臉上挪開。
綠蘿依舊是那麼美,風姿綽約。
“猜到你可能會來了,還沒想到真能見到你,你也還好吧。”
綠蘿道,就像是舊友相見,綠蘿甜甜的打著招呼,自在從容。
淩寒的目光一滯,他的胸膛起伏著,累加的思念與痛苦在一刻決口,噴湧而出。他難以控製眼睛的酸澀,淚水蓄滿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人也是模糊了。他忽的走了過來,雙臂展開,一把把綠蘿抱進了懷裏,他緊緊的擁著她,手臂很是用力,綠蘿的身體不由得靠近了淩寒。
綠蘿感覺到淩寒的痛苦與激動,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略作是安慰。
良久,淩寒緩緩的鬆開了綠蘿,竟是輕輕的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