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道,喝了藥,也把一茶缸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淩寒拿過茶缸,又幫雲清倒了一杯水:“雲清哥,我沒那麼想過。華衡方的事兒,之前別說你不知道他會反,我也沒有想到。我跟他有些矛盾,也不過大家認識上的問題,算不上大事兒。而且,我之前也是獨斷慣了,他一去我也是不適應,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雲清哥在解決事兒,我們都看在眼裏的,沒有誰在指責你……”
雲清略是一歎:“你便是安慰我,我心裏也舒服些。謝謝你……”
淩寒愣了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其實華衡方雖然是反了東北,但是,他也不是殺人如麻,賣國求榮,殘害百姓的無恥之徒。隻要是他善待百姓,善待將士,若是正如他說的那樣,願意是服從南方也好,自立門戶也罷,我就退讓成全他,也沒什麼……”
雲清道,他看著屋中溫和的燈光,聲音緩緩。
淩寒不由得詫異。
雲清不貪名利,也不貪戀權力,淩寒知道,雲清這番話沒有辦法虛偽。
“我小時候的理想是當醫生去救人,可是,卻學了軍事,拿起殺人的槍。實非我願……我不願意擴大殺戮了,若是他肯議和,我不會虧待他的。”
雲清道,聲音裏有無奈,有平和。
“少帥,你是寬厚的心思,盡是仁慈,可是,誰知道他是什麼狼子野心呢!他說反了就反了,哪裏有為他打仗流血的兄弟們考慮呢?我是逃出來了,不然,也會被他關在天津大獄了。”
邵陽不甘心的說道。
雲清沉默不語。
“淩寒,你拿紙筆來,我寫信給華衡方……”雲清道。
外麵是呼嘯的風雪,陣陣刺骨的涼風不時的吹進帳裏,淩寒與邵陽都不由得有些瑟縮。借著明明滅滅的煤油燈,雲清寫信給華衡方。
“承兄厚意,擁清上台,隆誼足感。唯清對於朋友之義,尚不能背,安肯見利忘義,背叛家父。故兄之所謂統馭三省,經營東北者,我兄自為猶可耳。清雖萬死,不敢承命,致成千秋忤逆之名。君子愛人以德,我兄知我,必不以此相逼。兄舉兵之心,弟所洞亮。果能即此停止軍事,均可提出磋商,不難解決。至兄一切善後,弟當誓死負責,絕無危險……雲清頓首。”
信寫好,交給了淩寒,邵陽也忍不住湊過來看。
“少帥……您真是承諾這麼些,若是老帥問責怎麼辦?”
雲清冷冷一笑,搖搖頭。
此事之初,他便是沒有想過獨活。他早已無懼。
“雲清哥這番深情厚誼,但願華衡方能夠領會。”
淩寒道。
信再度托樓雲升交遞給華衡方。風雪中,雲清站在門口送別樓雲升。雪花落在了雲清黑色的大衣上,分外的明顯。送樓雲升離開很久,雲清都久久站著,一動不動,任是雪花濕了頭發,濕了衣服。
次日,華衡方回複。
這是第一次華衡方說出了條件。
章林峰下野,章林峰與章雲清出國;東北由華衡方掌控;直隸與熱河地區由田瑞和控製。
“混賬!”
邵陽顧不得章雲清在場,破口大罵:“他打著少帥的旗號反叛,害的少帥被人罵,現在一說條件,要少帥出國,什麼混蛋玩意兒!一點點信譽都沒有,臉都不要了,連人皮都不披了……”
“這沒有談判的必要了……”淩寒道:“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得了東北的權力,也不會放過老帥與雲清哥的。我們沒有退路了……”
華衡方公然要求掌權東北,如此無恥,讓淩寒也是齒冷。
雲清點點頭:“事已至此,沒有選擇,那便一戰吧。”
雲清的神色裏都是痛苦的,那是無法掩飾,刻骨的痛。他的選擇,將數以萬計的人拖入了戰火。邵陽可以罵華衡方的無恥,為雲清開脫,可是,雲清卻不能為自己開脫。所有的罪孽,都將永遠刻在他的身上。
“淩寒,邵陽,你們駕機,空投傳單,揭發他用我章雲清的名義倒戈反奉,譴責其忘恩負義……”
章雲清下令。
這個青年將軍的眼中沒有了怯懦,他鎮定堅毅,決絕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