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消失的時間(1 / 3)

電梯的門打開了。

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心跳聲來自嗓子。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到了鼻尖,濺碎在皮鞋麵上。我怔怔的看著明亮的轎廂,裏麵什麼也沒有,可是我的腿像灌了幾萬斤重鉛水。一個聲音正從電梯裏麵幽幽的傳出來,在耳邊炸響——進來!進來!仿佛這是軍人接到的命令,命令,隻有服從,隻有執行。另外一個嚎啕般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不,不要,不能,絕對不可以!這個聲音來自我。

我仿佛在挪動著別人的腿,進了電梯。我做了失敗的自己,但是卻是個合格的“軍人”,或者說傀儡。

電梯滿意的笑了,我隻是個獵物。

轎廂裂開的嘴緩緩的閉合了,我聽天由命!

腳下忽然感覺一空,我在這個怪物的腹中跟著它緩緩的向下墜落。耳邊又響起燈泡炸裂的聲音,空間四壁不停的向我壓迫而來,一瞬間我已經來到了地獄,地獄是紅色的。忽然狂風大作,我睜不開眼睛,一點冰涼刮到我的臉上,跟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與腥臊湧進了我的胃,我的胃開始像絞肉機般運作,混合著一團一團的粘液,不斷攪動著我接近崩潰的神經。我的意識在抽離自己的身體,此刻我相信人是有靈魂的,我看見另外一個自己正掙紮著要逃離我的軀殼。

狂風消失了,四周詭異的安靜,可是腥臊的氣味更加濃重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撬開了眼皮。

粘稠的紅色的液體,蔓延在腳下,並不斷從下麵湧上來,和鞋麵的汗珠混合在一起。接著,它們攀上了牆壁,我不知道自己是倒立的還是它們可以克服地球引力,也是我是倒立的吧,因為我渾身的血液正橫衝直撞的流進我的大腦,也許過不了一會兒,我的腦袋就會像摔在地上的西瓜,炸得粉碎。紅色的液體已經倒流進了頭上的燈裏,燈管閃著詭異的紅色,像饑餓的怪物的眼睛,那是看見獵物的興奮。

一絲絲陰冷的風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後頸,似乎是從千年古屍口中吹出的屍氣,我的心髒越來越艱難的吞吐著血液,我的身後是什麼?

終於,我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我的手腕上戴著一塊手表,那種80年代很流行的款式。公司的同事都好奇的問我是在哪個古董商店買來的。實際上,這塊表並不是買的,一個星期前,我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撿到了這塊手表。

那天下班,我去停車場取車。經過一個排水溝的時候,一道亮晶晶的光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道光來自排水溝。我好奇的蹲下去,果然有個東西。費了好大的勁兒掀開排水溝上的蓋子,我看清楚了那個東西,是一塊手表。鬼使神差的我把手表拿了起來——一隻80年代的手表,指針滴答滴答的跳動著。戴在手腕上,竟然剛好合適。

此刻,我在醫院,一星期裏,我三次住進了醫院。這次是打掃衛生的張阿姨在電梯裏發現了我,叫了公司同事將我送進了醫院。檢查結果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原因導致我的昏迷,我的身體非常健康。

躺在床上,我看著跳動的指針,又是那種戴上去的衝動,這種衝動伴隨了我一個星期,而在這一個星期裏,我七次昏迷在公司大樓的電梯裏,每次醒過來,我都要做一件事,重新調整這塊表的時間——正好晚了一個小時。

現在我可以肯定,一切都跟這塊手表有關,因為一切都是從戴上這塊手表開始。但是有一件事我怎麼也想不通,我是在正常上班的時間昏迷在電梯裏,為什麼沒人有發現我,為什麼每次都是一個小時之後才被人發現呢?那段時間我真的在電梯裏嗎?可是如果不在電梯裏我又會在哪裏呢?那消失的一個小時時間,我,也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