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萬籟俱寂,一切都回歸到土地的母體,安靜地呼吸。
風吹過斷裂的電線杆,扯得上麵牽連的幾根電線嗚嗚地響,趕夜路的行人聽到了這個聲音,無不駐足遐想。
L大此時十分的荒涼空曠,挑燈夜戰的同學也都被這夜裏即將降臨的暴雨攆回了宿舍,早已在宿舍裏做到了第十個夢了。
爆炸般的雷霆在一幢大樓的上方轟然響起,刹那間,仿佛天裂開了一個大口子,瓢潑般的大雨灑落在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黝黑的大樓內部,一個黑暗的房間。
忽然一聲驚叫,隨即一個角落的床鋪上有一個黑影蜷縮在角落。
被子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方小小的被子卻將她的身體完全包裹。
她不住地發抖,不知道被子下麵的她是什麼表情。此刻,若是有某個好奇的人輕輕拍她的被子,或者用力將她的被子扯下,定能使她昏厥過去。
“今夜,閃電為我照路。我就在你的窗外等你。”
完全包裹在被子裏的她,腦海中完全是那個聲音。
閃電,暴雨,在肆虐。
她說的沒錯,她的話成真了。
今夜本是月明星稀,可轉眼間就成了淫雨霏霏。
“怎麼辦?怎麼辦?”
捂在被子裏的她不知所措。
今夜不知怎麼了,仿佛整個宿舍就剩下了她自己。
雷聲一陣接著一陣,等雷聲一過,她透過嚴實的被子,如同尋找生命般,尋找室友的呼吸或是夢囈。
在平時,她聽到同學的夢囈就如同聽聽到午夜巫歌,可現在她真的很想聽到室友的夢囈,哪怕那夢囈是對她的召喚。
被子裏的空氣越來越少,盛夏時節,盡管穿著寬鬆的吊帶裝,長時間捂在絲綿被裏,依舊有大片的汗水不斷地湧出來。
她不敢將頭露出一絲去呼吸新鮮的空氣,盡管窗戶就在她的床頭邊。
因為她怕,怕那句話,怕那句“我就在你的窗外等你。”
忽然又是一陣狂風吹過,宿舍的窗簾被吹得飛了起來,猶如起舞的女人的長裙。花瓶承受不了那風的力量,怦然倒地。
一陣刺耳的撞擊聲,隨後就是粉身碎骨的聲音。
粉碎的聲音不僅將被子中的她驚得渾身一顫,連對麵的室友也被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涵,你在幹什麼呢?”那位室友似乎睡得迷迷糊糊地。
她沒有答複室友,依舊在瑟瑟發抖。
“小涵,你把窗戶關上吧,有點冷。”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受控製地僵硬了。
那位室友歎了口氣,輕輕地下了床。
窗簾瘋狂地朝著宿舍裏張揚,那位室友費了很大勁才抓住窗簾,係成了一個疙瘩,輕輕地拉上了窗戶。
室友打了個嗬欠,輕輕搖了搖頭。看樣子,那陣冷風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看到了蜷縮在被子裏的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輕輕拉了拉她的被子,“小涵,別怕了,什麼也沒有?”
“真的嗎?”躲在被子裏的她聲音十分顫抖。
“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又問。
“真的。”室友的耐心快要被磨盡了。
被子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個長發的一角,隨後是眼睛,再然後,就是鼻子和嘴巴。
黑暗中,她的臉部輪廓曲線很美。那張臉上,除了眼睛,沒有一處明亮的地方。
她舔了舔嘴唇,眼睛悄地右移,看到的是被盤起來的窗簾,爬滿雨珠的窗子,以及被雨珠折射的外麵的路燈的光。
真的什麼也沒有。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小涵,你這是何苦呢。都勸你了,讓你不要去那地方玩,你偏要去。這下好了,弄得疑神疑鬼的不說,你都幾天沒上課啦!”室友嗔怪道。
她撫了撫頭發,低下了頭。
“對不起,柳子,都怪我太好奇了,非要和他們一起去。我……”
眼淚流了出來,悔恨而驚恐。
“好啦,不要哭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今晚我和你睡一張床上。”室友撫著她的被安慰著。
她點了點頭,嘴唇輕輕抿在了一起。
“我去給你倒杯水,看你嘴幹的。”
“謝謝。”她呆滯地說道。
室友輕摸了摸他的頭發轉身走了。
一絲感動湧了上來,遠遠遮蓋了恐懼。甚至她還感覺有室友,就有了力量,可以什麼都不用怕。
她的目光挑釁般地看向了窗戶,她要看看,她是如何在六樓的窗外等她的。
或許真的是因為友情的力量太偉大了,他什麼也沒看到。
她的心髒慢慢地恢複了平靜,某一時刻,她真的想打開窗子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但是由於心底的一絲忌諱,她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