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內的光線顯得有些迷離。而奶奶那張臉,此刻也隱藏在了燈光的後麵,變得模糊不清。唯一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的,隻有奶奶的此刻眼神中的憔悴,以及嚴肅——可惜,那時候的我,根本無法讀懂期中的深意。
“鍵啊……奶奶今天,給你講一下……上白澤家的曆史,好麼?”沉默了許久,奶奶開口了,依舊是和以前一樣的開場白,不同的,僅僅是故事的內容……
上白澤家族……
是了,就是這個!
上白澤家的終極秘密,地獄之門……
原本已經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的我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急匆匆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發覺左臂有種意外的沉重感。難道因為剛才被壓著所以血液通過不流暢了麼?那還真是……咦?
低下頭,伸出右手正準備為自己按按左胳膊的時候,卻看到一雙蒼白纖細的手此刻正緊緊的抓住我的左手。仿佛僅僅握住是不夠的,這雙手此時緊緊地從我的指縫中穿插相和,似乎生怕一個不小心我就會像一隻美麗的花蝴蝶一樣從她手中掙脫。
果然,是夢美。
此刻的她緊閉雙眼,眉毛擰成一團,小小的身體在相比之下顯得過於寬大的雙人床上瑟縮成一團,似乎是因為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而心悸不已。原本因為詛咒消除而略顯紅潤的臉龐此時透露出一種不安,被雜亂無章的粘在額頭上的發梢以及額上的汗珠都毫無疑問在告訴我眼前的少女此刻正處在一個可怕的噩夢之中。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成功的吐出一個字。隻是笨拙的指揮著自己僵硬在空中的右手輕緩的為妹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感受自己的手在夢美光潔的額頭上劃過,少女特有的溫軟肌膚帶給我一絲別樣的觸覺。
“明明說好了要在一起……說好了不要再離開我……哥哥是個大……騙……子……”就在這時候,一直緊緊抓著我的左手的夢美突然張開了口,小聲嘟囔了一句。與此同時,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抓的更緊了,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驅走盤桓在她心中久久不散的不安。
……不會走的,哥哥,會陪著你的……直到,直到……
我想說點什麼——即使知道夢美隻是在說夢話,我依然想要說點什麼。然而這一刻,我的嗓子就如同數十天滴水未進的人一樣,張開嘴卻隻有一種幹枯的撕扯感,而無法發出一絲聲響。
[不會的,夢美……一直會陪伴哥哥的……就如同當初的‘約定’……]這時候,我的腦海裏忽地回蕩起昨晚夢美最後的話……
‘約定’,又是‘約定’麼?果然,我確實是忘記了什麼麼……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可惡,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氣惱的我緊緊的攥住了手,隻是手中冰涼的觸覺提醒了我此時夢美的手仍然被我攥在手心,讓我有些發熱的大腦迅速的冷卻了下來。緩緩收回放在夢美額上的右手,蓋在緊握我左手的夢美的小手上,我沒做什麼,隻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握著她那冰涼的小手。
……
屋裏靜悄悄的,隻有床頭的時鍾傳來斷斷續續的滴答聲,見證著時間不斷的滑過。窗外不時有著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席卷而上,聲勢浩大的撞在窗戶上,卻被無情的打散,隻餘下一陣壓抑的沙沙聲。
……抱歉,夢美。哥哥,已經記不起曾經發生了什麼了……不過,哥哥會一直陪伴你的!
所以,現在,哥哥要先離開一下子。放心吧……
“哥哥,一定馬上就回來的。”不知不覺中,我輕輕的吐出來心中所想的。
我話音剛落下,便感覺到緊緊攥著的手慢慢鬆了開來。“約……好了喲?”夢美迷迷糊糊的生意在床頭響起,隱隱約約的傳進我的耳朵。
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醒過來呢。
忍住內心不住湧出的笑意,我憐愛的勾了勾夢美的鼻子,捏著嗓子輕聲回答道“嗯,約好了……這一次,一定會記住的,永遠。”
大概是收到了回應,夢美緊皺的眉頭在此時舒張了開來,“哥……哥……不能……呼呼……”伴著漸漸弱到聽不見的回應,夢美進入了夢鄉。臉上,綻開了甜美的笑容,那是似乎將世間的幸福牢牢的握住一樣的表情,驅走了我心中的陰雲。
輕輕將夢美的手塞回被子,又為夢美掖了掖被角之後,鬼使神差的,我俯下身的在夢美頭上輕吻了一下。頓時,一股清幽的香氣偷偷地溜進了我的鼻腔——那是少女特有的體香。伴隨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一種熟悉的感覺從我心底滋生了出來,似乎在我的記憶的結界中撐開了一絲裂痕。然而,當我認真去追尋時,卻又感到自己似乎仍然身處迷霧之中,被迷茫和未知包裹著,絲毫看不清遠方的道路。
帶著一絲對過去的眷戀,我最後還是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夢美的臥室,轉身輕輕的帶上了臥室的門。
“怎麼,不好好陪著自己的妹妹,偷偷出來有什麼事麼?”正當我關好門邁出腳步的時候,冷不防的一聲狹促的調笑在我身後響起。
是宮澤的聲音。
收拾好因為突然在背後出現聲音而受到的驚嚇,我一手撐著門,無奈地回頭看著她眼中閃耀著的笑意,良久吐出一句說:“……你呢?為什麼不好好照顧那個女孩?”
“你是說格瑪?她已經醒了喲,畢竟在這麼不安全的情況下,多一個人也是好的。喏~”說著,她側過身,推開身後的客房的門,露出了裏麵臥坐在床上的少女。雖然看上去仍然弱不禁風,但臉上露出的笑容還是告訴我她此刻應該已無大礙。在不明敵人的當前,這無疑是一條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