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國中期,宣府鎮。
牛子是鎮上的車夫,為人憨厚實誠,自小父母雙亡,自然的沒什麼學問,隻得靠著一膀子力氣養活自己,平日裏鎮上各家拉煤拉柴火的活,全是找給牛子做的,要是偶爾能碰到給貨拉的老板,那至少三五天的飯轍便有的了。
雖說鎮裏每五天就會有集市,但是大型的廟會卻隻有春節和中秋的時候才有,到了廟會的時候,幾乎鎮上的男女老少全都會走出家門,而牛子卻依舊要幫被人拉車,隻不過到了戲台的位置,他總會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廟會的時候,鎮上都會請戲班,戲班的班主也算的是這個鎮子的“常客”了,牛子聽不懂戲,他也並不在意那朱厚照當年是否在這裏做了什麼,他關心的,也就隻有台上的那位“李鳳姐”罷了。
牛子並不曉得那小旦姓甚名誰,隻是那婀娜的身段,以及那足以撩人心弦的麵龐,總是在牛子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牛子看的出神,雖說距離較遠,卻引得了後台角落裏一位老者的注意……
曲終人散,傍晚中,牛子拉著一車的煤,來到鎮上西牌樓旁的朝陽樓,卸過車,拿了工錢起身要走時,一個低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後生莫走,隨我上樓……”
說話的是一位長者,長袍馬褂,頭戴一頂小帽,一身還是前朝的裝扮。
牛子並不認得老者,隻認為是雇活的老板,放下車來也沒問什麼,便跟著上了樓。
跟隨老者來到一間客房門外,憑心而論,牛子在此之前從未進到過任何一家酒樓中,更莫提是朝陽樓這樣的大酒樓,心中不免有些許不安。
老人仿佛看穿了牛子的心,輕輕推開房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此時屋中的情景在牛子眼中一覽無遺,透過幽幽的燭光,牛子隱約看到在床邊有一人。
他認得那身影,即使隻有微弱的燭光,他也一眼認得出她的身影……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新的時代馬上就要來了,白某也再無能力去養活這一班子人……這丫頭是我一把拉扯大的,也算的是半拉的閨女,如今我便行次父母之命,將她許配給你,如何?”
牛子並沒有徹底明白老人在說些什麼,隻是知道大體意思,可能是一時很難接受,牛子唯一做出的反應,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甚好,甚好!我這丫頭嫁給你,也算的上是門當戶對了……”
2.
時間過得很快,丫頭嫁給牛子也有兩年的光景了,成親一年多的時候,丫頭給牛子生了個小子,乳名娃娃,一家三口住在鎮裏的一個大雜院中,生活過得不算寬裕,旦也是其樂融融。
院子裏有一棵老槐樹,至少是上了百年的,白天牛子外出拉車,丫頭在家洗衣洗菜什麼的,便都是在這槐樹下,尤其到了夏天,帶著娃娃乘涼,夜裏在樹下給娃娃講故事,這棵老槐樹也已經成了生活中的必需品。
“我再努力兩年,到時候咱在街口支個小買賣,再雇上幾個夥計,你就是老板娘了。”
牛子經常用這段話跟丫頭打趣,丫頭告訴他,自己已經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了,她舍不得他這麼累,心會疼……
丫頭在這大雜院中與鄰居們相處也很融洽,有時幾家還會一起幹活,隻是其他幾家人大多都不願在這槐樹下幹活,丫頭問他們,他們也隻是擺擺手,並不告訴丫頭這其中的道理……
某日夜中,丫頭像往常一樣,熄了蠟躺下休息,也不知過了多久,輾轉反側不能入眠,此時正值夏日,心想不睡也罷,便起身披上薄衣,想到院中納涼。
就在丫頭關上屋門剛剛轉過身的那一刻,丫頭仿佛看到了若影若現地有陣陣白氣從那老槐樹的樹身中湧現出來,待丫頭定神仔細看時,方才眼中的白氣已經完全消散在空氣中,但是一位老者,意外地出現在了樹身前……
“施主,老朽有一事相求……”
丫頭還沒緩過神,隻見得麵前這位老者白發長須,身穿一襲青衫,絕非當代裝束,整個人枯瘦卻不失精神,倒是隱約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卻隻怕施主信不得老夫……”
“先生但說無妨……”
老人上下審視了一番,點點頭。
“那老朽便開門見山吧……”
老人對丫頭說了很多,丫頭也是聽得雲裏霧裏,隻得聽個大體,這老人說自己便是這院中的槐樹所化,修煉百餘年之久,千年大劫將至想跟丫頭討要些陽壽助他渡劫,待他位列仙班定將回以重謝。
聽罷,丫頭默默地低下頭去思索起來,也不知是不信老人的話,還是來思索這話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