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灌木叢中,一道亮光劃破了薄霧森林慣有的冷寂。
卡卡點燃了一隻火把,高高的舉在頭頂,照耀著逃亡者的路徑。卡猛滿頭大汗,用一把大砍刀在前麵為小隊開辟前進的道路。茂盛擁擠的灌木叢讓魚人們寸步難行。文蘭王子在半空中為眾人望風。
“好了,卡猛,可以歇歇了,我們總算擺脫了蛇妖的追捕。”
“我想蛇妖不會為了幾個奴隸而冒險進入森林,”藍腮氣喘籲籲的說道。
卡卡舉著火把,讓眾人清出一塊空地,空地間生起一堆篝火,疲憊饑餓的魚人圍著篝火席地而坐。森林中的霧氣慢慢湧了出來,夜色漸濃,天上暗淡的的星光灑在四周光怪陸離的枝葉上,更增添了逃亡者們慘淡不安的氣氛。
遠處傳來枝葉的砍伐和腳步聲,“是蛇妖來了,”卡猛立起身,大砍刀緊握在手中,望向遠方,但森林裏的植物太茂盛,無法看清楚情況。眾人滅了火堆,側耳靜聽。遠處傳來幾聲海螺的號聲。
“是鐵腮!”藍腮長老微笑著說,眾人如釋重負。
卡卡打了個呼哨,隻有魚人聽得懂。遠處又傳來海螺的號聲,這一次確切無疑。小隊的魚人們趕緊清理出一條道路,好不容易兩隻逃亡的隊伍在叢林中會合了。
鐵腮長老孔武有力的身軀出現在小隊麵前,後麵跟著十來個鐵腮族的魚人戰士。眾人一陣欣喜,各自慶幸能夠在大戰中活下來。
林中傳來幾聲狼嚎,魚人們燃起一堆大篝火,以防野獸的襲擊。篝火驅散了薄霧森林濃重的黑暗,但此時的霧氣更濃了。眾人紮營整頓,確定待天亮後再做打算。
駐紮在山崖上的蛇妖們一陣忙亂,被抓獲的魚人給長繩連成一串串,等待著未知的命運。幾個蛇妖侍衛正在燒成灰燼的大廳前清點魚人的人數。一個女妖弓著身子給一個躺在地上的魚人傷者喂水,侍衛拍翻了她手中的罐子。
“注意你的身份,阿曼,一個女媧人怎麼可以給一個奴隸喂食。”
“啊…不…大人,我隻是想這些魚人太可憐了,他們已經失去了反抗,而且大都受了傷,我們為什麼不能對他們好一些呢?”
“善待這些下賤的魚人?真可笑!請你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立刻回到你的營房去,我會把你的表現告訴你的指揮官。”
阿曼立起身,把一個烤熟的小鵪鶉塞進一個小魚人的手心中,然後猶豫著走向空無一人的帳篷。
“這個蠢貨,”侍衛低頭罵了一聲,朝著山崖邊的幾處篝火趕去。
篝火邊的人群中傳來了幾個女妖放肆的笑聲:“可憐的家夥被炸懵了,一隻眼球掛在腮邊,居然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了澎伯的長槍隊中,”
周圍的人群瘋狂大笑,
“要不是那個發了狂的秩序者,澎伯的小隊一定能夠活捉他。”另一個女妖叫喊道。
人群中有了一刻的安靜,媧人們竊竊私語,一股不安在人群中擴散。
蛞蝓大祭師盤坐在水怪的頭頂,高高在上,俯視著村中的忙亂,一隊蛇妖侍衛肅立在祭師的身旁。聽完侍衛的報告,蛞蝓祭師肥胖的臉孔陰晴不定。雖然祭師對秩序者早有懷疑,但仍難以接受侍衛對青皮女妖的描述,這個沙黃家族的繼承人對皇後和秩序者究竟達成了什麼交易仍一無所知。望著天際黑茫茫,浩瀚的暗澤湖,蛞蝓一時心緒不寧。水怪似乎感應到祭師不安的心情,長長地吼聲響徹了湖邊的山崖。
暗澤湖湖底的某個溶洞中,一團光亮隱隱約約,這是秩序者們一處秘密的基地。青皮女妖漂浮在一個大型容器中,幾個秩序衛士正在擺弄著容器邊一堆奇怪的儀器,給女妖不斷補充能量。女妖斷臂奇異突起、伸長,最後變成一條完整的胳膊。秩序者睜開眼睛,伸展著新生的手臂,手指張開,又猛地握成一拳:“我會記住你的,隱形者!”
卡卡打了個噴嚏,口水落在眼前的紅劍上,紅劍一陣閃爍。幾個魚人正在燒烤著森林中收集到的蘑菇和植物莖塊,篝火邊冒著一絲絲的細煙。
“傳說遠古時代,天上隻有一個太陽,那情景真是奇異之極。”藍腮長老望著天際的星空感歎道。
鐵腮正用一塊岩石磨著他的斧頭,聞言輕笑道:“伊丹大陸的傳說實在太多了,幾乎都是有關遠古時代的,就如我們現在所處的森林,倘若不是蛇妖的不斷侵犯,魚人也不會在這個可怕的森林邊定居下來。”
“傳聞森林中出沒著一些可怕的生物,它們被稱之為遺棄者,這些遺棄者吞噬一切見到的活著的生靈。”
眾人安靜下來,不安的望向四周的灌木叢。霧氣變得更濃,猶如有了生命似的不斷翻滾流動。
“那些隻不過是傳聞罷了。”卡猛嘟噥道。
“不僅僅是傳聞,已經有不少魚人在森林邊失蹤了。”鐵腮凝重的說道。
一隻人麵貓頭鷹站在高聳的樹木枝頭,冷冷的注視著樹下的魚人們,樹林顯得安靜詭異,隻聽見樹葉落在地上的沙沙聲。
“也許連日的戰鬥讓我們過於緊張了,今晚過後我們就離開森林,蛇妖也該離開魚村了…或者我們應該重新尋找一處安身之地,一處沒有紛爭的樂土。”
文蘭王子望著篝火輕聲說道。
紅翅法師的傷口已清理包紮好,正慢慢愈合。法師掀開蓋在身上的樹葉,撲騰到灌木枝上王子的身邊。
“謝謝你照顧我,”
“不用客氣”文蘭王子溫柔的說道。
紅翅望向王子,心中充滿感激和依戀,王子漂亮的臉孔映照在跳動的火光中,越發顯得英俊。
“不…不…用…用…客…客…氣…氣”
遠處森林廢墟深處,一種奇怪的聲響模仿著王子的話語,空洞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最後一陣嘶啞,刺耳的嘯聲充斥著周圍的空間,廢墟深處一處龐大的地下墓穴中,擠滿了來自於森林和湖泊的生物,鳥獸蟲魚,形狀各異,唯一相同的是這些伊丹大陸的生靈都失去了生命,成為一具具幹枯的軀體。
一群黑鴉從廢墟中湧出,在周圍盤旋一陣,然後猶如一片烏雲般飄向森林邊緣的篝火。
卡卡低頭擺弄著手中的紅劍,劍身暗紅,劍柄漆黑,上麵鑲著幾個按鈕。整把劍沉重有質感。卡卡小心的按住其中一個按鈕,“嘩”一聲,長劍變成長弓,弓弦發出一陣顫鳴,周圍的魚人都好奇的盯著卡卡手中的奇異的武器。卡卡再次按住一個按鈕,長弓重又變幻成細劍,細劍變得通紅,耀眼,在黑暗的森林顯得格外醒目。一股電流若有若無,纏繞在劍身,發出低微的劈啪聲,魚人握劍的手傳來細微的震動。
藍腮長老盯著紅劍,心中充滿對這種武器的敬畏。
“蛇妖連這樣的武器都擁有了,看來暗澤湖的生靈們在劫難逃了。”
魚人們一陣沉默,卡卡鬆開按鍵的手指,紅劍暗淡下來。周圍傳來窸窣的聲響,隨後響聲越來越大,一陣由黑鴉組成的烏雲遮蔽了暗淡的星空,在魚人頭頂盤旋。
“準備戰鬥!”鐵腮高喝一聲。幾個魚人抓起篝火中的火把。
黑鴉猶如一陣黑潮傾瀉下來,長長地利爪伸向驚恐的魚人。讓魚人最為吃驚的是這些黑鴉生有三足,腳爪鋒利,動作迅猛靈活,魚人的火把很難快過三足鴉飛舞的身形。黑鴉數量巨大,整個林間一時間充斥著這些黑色的扁毛畜生。
一個魚人被黑鳥啄瞎了雙眼,痛呼嚎叫,一陣“黑潮”立刻覆蓋了可憐的傷員,叫聲漸漸消失,黑鴉的鳥嘴像刀鋒般銳利,灌木叢中隻剩下一堆白骨。卡卡舉起手中長劍,通紅的劍身夾著劈啪的電流揮向周圍密布的三足鴉,長劍帶起一陣血雨,落下一地的黑鴉屍體和羽毛。
又有幾聲慘嚎響起,鐵腮用火把拍下一隻黑鴉,用腳踏碎,隨即大吼:“隊伍不要分散,向我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