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短兵相接(1 / 2)

莫泉山眼裏一道精光閃過,看了看台上,側頭對燕小七低語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燕小七勉強一笑:“果然瞞不過二叔。二公子看到告示便認為這是唯一的機會。”頓了頓,又說道,“但是考慮到二叔素來雷厲風行,加上這事兒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沒有事先告……”

莫泉山卻好似沒有聽見他後麵的話,隻是興奮地嘟囔著:“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燕小七看著他,心頭湧上一陣哀傷。他認識莫泉山很多年了,就算自己沒有明說,這位老人也已經明了了事情的經過。一旦事實真如二公子所想那般,莫泉山即便是犧牲自己也要完成這個事情。想到這裏,燕小七不免既痛苦又憤然。若不是那個心機深沉的夥房丫頭,事情怎會如此?一百來個兄弟就這麼毀在了她手上!他越想越是痛恨,暗暗把牙咬得格格作響。

隨著時間的流逝,日頭越升越高,圍觀眾人的耐心也被曬化了許多,興致也沒有那麼高了。不少人低聲議論,覺著這新朝廷是不是在誑人,怎麼人犯押上去那麼久了,也不見個當官的出來宣讀一下文書啥的。難道這改天換地了,連殺頭的法子也重新做過?

脫歡也有些乏了,不知道闊闊出為何一直按兵不動,不禁朝台下瞧去。

“哐當!”棒槌敲在鑼上,響亮地打斷了眾人的質疑,成功勾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九弟!”一直沉默的闊闊出從懷裏掏出一卷錦帛遞給脫歡,“汗父的聖諭。”

脫歡略微吃驚,想不到這麼小的事情,闊闊出居然一改常態,還去請旨。他從闊闊出手中接過聖諭,走到台子正中,將聖諭展開,環視台下一圈,滿目皆是螻蟻,灼灼目光找不到聚焦點,隻好收回目光,朗聲宣讀起來。

闊闊出慵懶地往椅背一靠,眼神陰鬱地看著脫歡宣讀聖諭。他不知道這個戰功卓絕的弟弟對自己的計劃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確定脫歡是不是真的明白嫡庶之分。他掃了一眼下麵,比起這些螻蟻的騷動來,真金的仁化之說更叫他煩心。更可惡的是汗父一貫寵愛真金,最近更甚從前。倒是脫歡這次回來沒有如小時一般與真金交好,隨時跟在自己身旁協助。縱然是有汗父的授意,但脫歡甚至沒有接觸過真金。到底都是庶出的兄弟,自家親。真金隻怕也想不到這點吧。闊闊出稍感寬懷,隨即又糾起了眉頭,如果脫歡一心助他,必可將這幫南宋餘孽掃盡,這功績再怎麼也比真金成天掛在嘴巴上的禮儀仁孝來的輝煌。那時汗父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到時候再加上各位宗親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怕就怕脫歡裏應外合……

脫歡宣讀完上諭,將錦帛卷好往懷裏一揣。膀粗腰圓的劊子手就走了上來。下麵的人便都往前擠,想將這場除盜懲奸看得更清楚些。雖然這些人裏麵並沒有多少曾掉過東西,但看熱鬧已經成了他們骨血裏的傳統。一有機會便會沸騰一番。脫歡垂眼看了看伏到在地的幾個可憐人,嘴角掛上一絲冷笑。他悄悄踢了踢其中一人的腳踝,轉身回到闊闊出身側的監斬席坐定。

劊子手端起一旁的海碗,含了一大口酒,“噗”的一聲用力噴在了那把厚背寬刃的砍刀上,然後又拿過一張紅布蘸了點酒,一邊仔細地擦著砍頭的大刀一邊低聲念叨著驅邪辟凶的咒語。底下的人紛紛議論起來,多數是感歎朝廷愛民。燕小七聽在耳裏,牙都要咬碎了,看著這些愚昧的同胞,心裏極為惱火卻又無可奈何。世道流離,民生維艱,絕大多數人隻求溫飽活命。就算大夥兒都有親人痛失在韃子手上,對韃子恨之入骨又如何?手無寸鐵的他們又能如何對抗這些虎狼般的野人,隻不過是送死罷了。謀事成事隻能靠自己!於是他定下了心神,緊緊盯著台上。

劊子手大步走到左側那小個子身後站定,將砍刀架在自己肩上,一把扯去他頭上的黑布袋子順手往台下一扔,隨即擺好架勢準備行刑。

台下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珠子鼓得圓圓的。燕小七的眼睛也瞪得滾圓——那小個子是小路!竟然真的是小路!

他瞬時呆住。二公子說對了!小路既然在其中,其餘四人必定也是自己人。之前他心內存得那些僥幸萬一都被小路臉上那恍惚的神情擊了個粉碎!當真相來臨的這一刻,他竟無法自己地顫抖起來……

就在他發呆這一瞬,劊子手大喝一聲,一道白光閃過。燕小七隻覺周遭突然靜了,隻有一個奇異的聲音響起,像有人在不明的陰暗角落裏“哧”的冷笑一聲。等他回過神兒來時,小路的頭顱已經不見了,一股猩紅噴泉過後隻餘下個碗大的紅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