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沒人應,有逢路人告知安小樓那樊錚已經走了,這令他心裏大吃一驚。
安小樓歎了口氣,跌坐在門檻上,將身子往門板上倚去,或許是他太用力了,這門居然吱吱呀呀的打開了一條縫隙。這年代的門那可都是標準實木門,比較沉重,能把這門倚開,這就說明門沒上鎖,安小樓一下子躥跳起來,仔細看去,那門果然是沒上鎖,他剛剛太過慌亂,居然把這茬給忽略了。
安小樓站起身推開門,院子裏靜悄悄的,打掃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再走進屋子裏,那屋裏也是纖塵不染,看得出來,樊錚夫婦兩個在走之前是把這裏徹底清掃過了的。
除了一些帶不走的破家具,基本上所有的細軟都被收拾幹淨了。安小樓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隻在堂屋的矮桌上看到了一張信箋,就是在這張桌子上,他和樊錚兩個生平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一起對飲,並且把這樁滔天秘密說了出來。
安小樓拿起信,那信就是寫給他的,樊錚似乎算計好了,安小樓這個早晨一定會來找他。
“兄:各安天命!去也!”
信上無頭無尾,連標點符號在內,總共隻有十個字,寥寥幾個字,卻已經讓安小樓明白了樊錚的心意——他是去意已決。
“這家夥……”安小樓手裏,這個早晨他是經曆了一驚一乍,現在卻已經平定了心思,至少他知道了,樊錚是真心真意的不想做這個皇帝,甚至於他連自己的老爹都不管不顧了。
“究竟是為什麼呢?”安小樓皺眉搖頭,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就在安小樓手裏捏著信箋,皺眉思索的時候,院門哐當一聲被人一腳踢開,他心裏一驚,轉頭往外看去,隻看到一個中年人甩著袖子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在院子裏嘀嘀咕咕的說道:“收拾的還挺幹淨……”
“你是誰?”安小樓走出堂屋,看著那人問道。
“咦?”那人上下打量著安小樓,先是愣了愣,而後便笑道:“張兄弟,你發達了啊!”
聽到那人管自己叫什麼張兄弟,安小樓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緩過神來了,他跟樊錚長得一模一樣,想必這個人把他當作樊錚了。
“什麼事?”安小樓也不戳破,隻是淡淡的問道。
“嚇,發達了你也不能不認識你房東我啊!”那人嘴角上留著八字須,看起來確實像是個土財主,他聽到安小樓這樣對自己說話,似乎很不開心,便伸出手來在安小樓跟前掂了掂說道:“拿來吧!”
“什麼?”安小樓又是一愣,“拿什麼?”
“房租啊,你欠我半年的房租,說好了今兒個給我的。”房東說道。
“哦。”安小樓哦了一聲,心裏暗道:“原來這房子是租來的,卻不知那樊錚究竟是為了什麼,居然會放棄皇太子的身份,甘願過這樣的苦日子……”其實他也未必是真的想不通,打從第一眼看到樊錚開始,安小樓就知道這人不簡單,他雖然未必會大富大貴,但是這一生過得卻是瀟灑自在,在這個不需要暫住證和按戶入學的年代裏,樊錚大可帶著妻兒走南闖北,遊山玩水,倒也是人間一樂。相比之下,他安小樓身上卻沉重了許多,平白替樊錚擔待了太多東西。
那房東見安小樓愣神不說話,便催促道:“快點的啊!”
“多少?”安小樓一邊掏銀子一邊問道。
“半年的房租,總共是……”那房東見安小樓穿的光鮮,身上氣度不凡,心裏暗道:“也不知這窮酸小子最近是走了哪門子的運,看起來似乎是發達了,我不如趁機多敲他一些,反正這房子也是租出一戶是一戶,買賣就是一錘子……”想到這裏,他眼珠子一轉,對安小樓說道:“總共是三兩四錢銀子,算上這個破損什麼的,看在我們賓主一場的份上,我也不多收你多少錢,就給我四兩銀子吧,哦對了,看你這院子裏那麼幹淨,是否是不願意繼續住了?兄弟,我看你也是發達了,想必這裏是不會繼續住了,若是不住,我趕明兒個就令找戶人家租出去,若是繼續……”
安小樓現在哪有什麼心思聽那個房東滔滔不絕的說話呢?這燕京城裏的房價地價怎樣他心裏清楚的很,因為自打來到這裏,他沒少折騰房地產,光是宅子就買了三四座,還私下掏腰包給軍中表現好的兄弟們置辦了房產,像這個院子,最多一年也就一兩銀子的租金,這還是撐死了的,現在這個房東擺明了是在敲竹杠。
“行了,拿去吧!”安小樓荷包裏很少會有散碎銀子,多數時間他身上都揣著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帶著兩錠銀子,每錠十兩足秤。安小樓丟給那個房東一錠銀子,對他說道:“銀子給你,房子先給我留著,別給我耍花招,這些銀子買你這樣的院子兩座都富裕,你若是敢跟我耍花招,小心你的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