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節的燕京,街道兩旁都是落葉,那種略帶著一點點咖啡的黃色,盡管也有淨街的人打掃,但是人的動作似乎永遠都攆不上風的。燕武皇帝喜歡綠色,喜歡花草樹木,因此自從他來到燕京之後,這街道兩旁每隔幾步就有一棵胡楊樹,用他的話來說,一個生機盎然的地方,必定會活力長存,這表征著大夏的國氣,這樣的話他常常跟身邊的人說,包括安小樓。
國氣是什麼,安小樓一直沒搞懂,現在想想,或許就是國運吧,這年月的人,尤其是這年月的那些老學究們,動不動就愛提什麼國運昌隆,聽的久了,就算是文盲耳朵裏也會掛一點了。那燕武皇帝自幼從戎,不太受他老爹的待見,也沒讀過太多的書,因此也就不那麼學究,也因此他說國氣,不說國運,不過,安小樓倒是挺喜歡國氣這個詞的。
國者,囗(wéi)與玉也,囗乃四境領土,玉乃宮廷大內,這是安小樓從莫顏那裏學來的。
“這大夏文化與我們中華文明如此相近,源遠流長,每一個字都有它別樣的意義存在……”安小樓心裏暗暗的思忖著。
現在他穿著便服,腳下穿著舒適合腳的鞋子,踩在這厚厚的落葉上,聽著腳下發出的沙沙響聲,心裏忽然間感慨萬千。
這段時間,安小樓心裏一直都不太踏實,身陷囹圄的七兒讓他不踏實,臉色一日差過一日的燕武皇帝讓他不踏實,大郎前段時間忽然出事讓他不踏實,遠在海外的莫顏以及局勢尚未穩定的東瀛也讓他心裏不踏實。不踏實的時候安小樓喜歡四處走走,看著京城各處的景致,看著淳樸的民俗民風,喝上一碗老豆漿吃上兩根香脆的油條,他心裏也會舒服一些。
走著走著,安小樓一抬頭,發現自己竟然來到那條小巷子,那條有一家很小門麵,有個與他長得很像的老板的巷子。
“哎,走一走嚐一嚐,咱家的火燒味道香!”大老遠的,安小樓就聽到那個年輕人的聲音。
“他叫什麼來著?”安小樓皺眉思索半天,愣是沒想出來他的名字,隻是記得,這個年輕人有著很燦爛很陽光的笑容,想著他家的鹵煮味道特別正,又想著自己退朝之後還沒吃早飯,他便信步走了過去。
“哎……”那年輕人一大早就開始賣力的招攬生意,沒法子,巷子深,店鋪小,本來路過這裏的行人就十分的稀少,他若再不賣力點怎麼能成呢?
年輕人剛哎了一聲,就倏地閉了嘴巴,因為他又看到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身上散發著那種說不清是什麼氣質的男子站在攤位跟前,正臉色平淡,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喲,客官……”年輕人嘿嘿笑著,打聲招呼。
安小樓知道這年輕人是認出自己來了,他笑了笑說道:“老板,生意咋樣啊?”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腳進門,這店鋪位置比較高,因此有幾節台階要上,安小樓上了台階,找了個位子坐下(其實本來就隻有兩張桌子幾把凳子,其中一張桌子上還擺放著鍋碗瓢盆等家夥什)。
年輕人熱絡上前把桌子擦幹淨,又遞過來一杯茶,點頭哈腰的問道:“客官,這麼早,您要點什麼?”
安小樓發現,這年輕人即便是刻意做出這點頭哈腰的模樣來,他的樣子也不像是那種會卑躬屈膝的人,因為其眉宇之間始終都透著那種氣勢,那種天生就帶出來的氣勢:有點瀟灑,帶著點泰然自若,還有點處變不驚,更多的是不羈,不為這塵世間一切的事物所牽掛。
“那個,給我來一碗鹵煮,多加點料。”安小樓說道。
“好嘞,您等等!”年輕人很麻利也很愉快的轉身離去,安小樓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暗暗的思忖著:“他在開心些什麼?開心今天開張了?還是有別的什麼令他開心的事?”
別人的心思,安小樓不善猜測,火燒很快就上來了,香噴噴熱騰騰的,在這秋日的早晨倒是挺好的一份早餐。
“太陽出來了,你看,又是一天來臨了。”在等待鹵煮揮發掉熱氣,變得可以入口的時候,安小樓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嗯?”正在灶邊幹活的年輕人聽到安小樓這話之後先是一愣,而後就嗬嗬的笑了起來。
“小哥,抱歉啊,我記性不好,你叫什麼來著?”安小樓問道。
“小的叫張山。”年輕人道。
“張山??”安小樓眉頭一皺,雖然他記不得這年輕人叫什麼了,但是卻記得他絕對不叫張山,因為他搜遍整個記憶,都沒搜到張山這個名字。
“是啊,客官,怎麼了?”年輕人看著安小樓笑問道。
“沒什麼……”安小樓搖了搖頭,“你老家哪裏的?”
“嗬嗬,小的是山東人。”‘張山’回答道。
騙人的!安小樓這句話險些就脫口而出了,雖然他不記得‘張山’的名字,但是卻記得他家不是河南的就是河北的,這會又跑出個山東來,怎能不讓他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呢?但是無論這年輕人說什麼,似乎安小樓都無可奈何,嘴長在人家身上,愛咋說就咋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