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
“天哪!”早起的童三好最先發現鋪門被擊碎,窗子被搗爛,又驚又怕,“安大哥,出什麼事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安小樓的臥室,看見了破碎的床板,還有裹著被子坐在那裏的安小樓,委實是吃驚不小。
安小樓半夢半醒間抬起頭,看到童三好,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半天,隻好胡謅道:“昨晚我夢遊。”他滿臉愧疚,這愧疚是真的,童家好端端的遭此變故,雖然隻是損毀了幾扇門窗,可也讓人窩火不是麼,這件事要是不趕緊弄個水落石出,往後還不知要給人家帶來什麼禍事呢,當下安小樓暗下決心,一定要早早買了房子搬出去。
“啊呀!啊呀呀!”一聽這沙啞蒼老的聲音,安小樓便知是童老爹起床了,“我的天哪,我的天哪!”童老爹一屁股跌坐在堂屋地麵上,捶胸痛苦。
“我這是造了哪門子孽喲!好端端的,家裏咋就變成這樣了噢!”頭一次安小樓發現原來老頭也可以哭的跟個老太太似的。
童三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嘴唇轉身走了出去,接著安小樓就聽到父女倆的對話。
“爹,你別這樣,安大哥也是不小心的。”童三好安慰著父親。
“小樓?你說這是小樓幹的?”童老爹一副不信的樣子,“他好端端的幹嘛要把家拆了?”
“這……興許,興許是睡覺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就把門板給砸了,其實爹,你不早就說門板該換新的了嗎?”童三好想盡辦法幫安小樓找借口,聽的安小樓好不敢動。
“那也不要給我拆了啊……”童老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過仍舊是半信半疑,過了一會安小樓就聽到一陣翻動木板的聲音,想必是老爺子查驗案發現場去了。
“唉,這得好幾兩銀子呢,我這心痛的啊……”童老爹一邊收拾,一邊捶胸頓足。
安小樓想了想,站起來換好衣服,不管怎樣,事情因自己而起,現在搞成這樣,總得去幫他收拾殘局吧。
蘇州,某民居。
一棟沿街二層小樓的二樓,一個長須飄逸的老者正端坐在窗前喝早茶。
“關先生。”這推門進來的卻是昨夜大鬧童家的凶手之一——玉玲瓏。
“玲瓏。”關先生道,“這麼早,有事麼?”
“嗯。”
“說罷。”
“岐王的人已經找到少主了。”
“這麼快?”關先生微微閉上眼,“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那少主現在怎樣了?”
“他一切安好,隻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玉玲瓏道。
關先生睜開眼,盯著她:“玲瓏,我與你師傅是故交,待你們一向也如己出,有句話我得先說下,你就斷了那念想吧,趁還來得及,少主遲早是要繼承大統的人,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玉玲瓏低下頭:“玲瓏從未有此幻想。”
“那就好。”關先生道,“要趁早把少主帶回去,在這江南多一天,危險便多一分。”
“可是少主似乎不願跟我走……”玉玲瓏道。
“這倒是奇了,按照他的性子,素來是吃不得苦的……”關先生沉思著。
“非但如此,他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並非少主,而叫安小樓,屬下在想,許是主人逼得他太急了,遂萌生這離世的念頭吧。”玉玲瓏低聲道。
“嗯……”關先生沉吟著,不再說話。
安小樓和童家父女忙活了一早晨,勉強把破碎的地方給收拾幹淨,又請了木匠來量尺寸,最後在童老爹的嚴密監視下付了人家定金,並一再向他保證,這錢全部由自己出,童老爹這才放一點點心。
“小樓啊,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大的人了,睡覺怎麼這麼不老實啊,今天拆窗戶,明天是不是就該拆房子了啊?”吃午飯的時候,童老爹的嘴就一直長在安小樓身上,左一句拆房子右一句拆窗戶,直說的安小樓愧疚不已。
“老爹,你放心吧,下午你們陪我去買了房子,以後就算要拆,我也去拆自己的房子,嘿。”安小樓道。
“嗯,我看這事得抓緊辦。”童老爹痛快的說。
“不過你們得聽我的……”
“怎麼做,你告訴我們好了。”
安小樓於是如此這般跟那父女倆說了一遍,直說的他倆目瞪口呆,相顧無言。
“安大哥,你確定這樣能行嗎?”童三好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問道。
“但願吧,咱們盡力就是了。”安小樓胡亂扒拉的兩口飯,“我們今天下午有的忙了。”
“哎,我這鋪子隻好托隔壁劉伯照應一下了。”童老爹喝了一杯酒,牢騷道,“你這次必須得成了啊,不成的話我就……”
“爹,吃你的吧,吃東西都堵不住您的嘴!”童三好生怕父親再說出什麼讓安小樓難堪的話來,趕忙夾了一口菜塞進父親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