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靜靜泡著茶,再次注入沸水,蓋末茶葉,蓋上杯蓋,靜置後再打開杯蓋倒置,取出濾杯,稍稍滴去茶汁,置於杯蓋內。 雅間內早已經是茶香撲鼻,讓人聞之心醉。
末了,沈葶才淡淡一笑:“我知道她,她是一個有名的設計師,很出色。顧董,你總是不告訴她個中緣由,你什麼也不告訴她,她當然會怨你。”
顧長年很少和人提起當年的事,隻是沈葶除外,也是因為沈葶的個性,不喜多言,大多時候,她都是靜靜聽著,隻是陪伴著他,讓他覺得安心無比。她是一個知性聰明的女人,總是知道什麼該懂什麼不該懂得。
顧長年微微歎氣:“隻是再怎麼樣,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她進顧氏,起先,我是不同意的,不過她的確是一個很出色的人,我認可她的工作,但是不認可她的態度,她太自我,太要強,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在董事會。”
沈葶將茶遞給顧長年,這才緩緩道:“所以,你不打算讓她升職了?”
顧長年接過茶盞,卻沒有喝,隻是淡淡道:“你不知道,升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董事會上下都會盯著她,抓著她的小辮子。這些年來,我雖然操縱公司大權,隻是也有身處其中的無奈。九月,始終還年輕,若是被人利用,我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麼事,我隻知道,我要保護顧氏,保護我的家人。”
沈葶道:“這些她不明白,所以她恨你,怨你,誤會你。”
顧長年深深歎了一口氣:“當年是我一意孤行,趕走了她母親,她恨我,也是理所當然的。年輕時候犯的錯,年老的時候才能意識到,當初的氣盛、決絕,傷害的不僅是我的妻子,還有我年幼的孩子。”
沈葶靜靜聽著顧長年的悔恨之意,他很少說這樣的話,今日的言語卻有些多了。她微微抬眸,隻靜靜道:“你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對現在的顧夫人和少爺,也是這樣?”
這樣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顧長年心底猛然一抽,他狠狠咬了咬牙,頓了許久,這才緩緩道:“你知道嗎?當年我原諒不了鳳漣,執意趕走她的時候,是真心想要迎娶若心的。隻是那時候,顧氏集團麵臨大分裂,此刻隻有鄭市長能夠幫顧氏一把。兩個沒有感情的人結合,怎會有幸福?”
“說到底,我是辜負了鳳漣,辜負了若心,也辜負了鄭晚雲吧。隻是我早已經沒有經曆去想這些了。那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愛的人是若心,隻是後來才真正明白,若心,不過是因為對鳳漣的恨,才徒然而生的愛憐。我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傷害了所有人,包括九月,心月。”
沈葶見他吐露心扉,不覺有些悵然,卻忍不住疑惑問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喜歡連月?那是你唯一的兒子。”
顧長年未說話,心裏卻啊一片惡寒。
也許是他生性多疑吧,顧連月,顧家唯一的男丁,卻是顧長年心中永遠不能抹去的傷痛。當鄭晚雲第一次知道自己懷孕時候,那愴然無措的臉色,讓他心裏生起狐疑,瞬間無所適從。
而後鄭晚雲偷偷服用墮胎藥的事情,更讓顧長年心裏存有狐疑之色。隻是他不能將事情化大,顧氏需要鄭家的幫助,後麵顧連月出生,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隻是這個孩子,一出生智力發育便不完全,旁人不解,顧長年卻心裏和明鏡一般。
曾經懷孕的時候吃過墮胎藥,甚至想要不要這個孩子的鄭晚雲,怎麼可能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呢?
顧長年沒有追究過這個孩子究竟是不是顧家的血統,也沒有質問過鄭晚雲關於這件事情內心的各種惴惴不安,他選擇了隱忍,選擇了裝傻。
許久的沉默過後,顧長年才緩緩道:“我與鄭晚雲的結合,就是一個悲劇。連月更是悲劇中的悲劇。”
見他神色沉重,沈葶也不再多問,隻是緩緩道:“無論如何,現在珍惜,總比以後後悔好。顧董,趁著孩子還小,多給他一些關愛吧。”
顧長年並不答話,隻是緊緊咬了咬唇。
這邊的茶已經涼了大半,話題已然如此,沈葶也不藏著掖著,隻是直接道:“顧董,既然深受這樣婚姻的困擾,為何當時還出此下策,要讓九月和鄭家公子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