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那組畫麵是在九點四十六分,劉三金穿著藍色外套從南往北急匆匆地過了馬路,像是在赴約,又像是在逃命。我注意到,他的表情與舉止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我的腦海裏竟然瞬間蹦出了如臨大敵這四字詞語。
“這條街叫茶米街,北麵有一處監控盲區。”
不用說,綁匪肯定是在那裏下手的。
“劉三金的人緣怎麼樣?”一看到案件資料就會不由自主地分析起來,這也是我的職業病。
“規規矩矩的老實人,沒聽過和誰結仇結怨。”
“為了錢?”
“劉家的經濟本來就拮據,小超市也是街坊生意。”
“不為錢不為仇,難道是為了情啊?劉三金都快六十歲了,難不成還上演大愛大恨的狗血劇情?!”我開玩笑道。
這回王夢瑤也跟著笑了。
我又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劉三金的資料,越看越覺得奇怪。去綁架總歸有訴求嘛。不為錢、不為仇,更不可能是為了情。綁匪費了老大的力氣,連監控盲區都摸到了,他的犯罪動機究竟是什麼?我猛然想到,這與王全書的案子有一個共同點——毫無頭緒!
“打給劉三金的那通電話,不會也是158的那個號碼吧……”
王夢瑤搖搖頭:“是安徽本地的號碼。”
“追查到了嗎?”
“沒有實名登記,通訊記錄也隻有一條……”
“我和劉三金算是同命相連,都是被一通電話害得!”我咧嘴一笑,“我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殺人凶手,劉三金到現在還是了無音訊,真是拜個堂還聽見烏鴉叫,要多倒黴有多倒黴啊!哎,對了,江州哪家寺廟比較靈,我出去以後非得好好拜拜菩薩消消業!”
王夢瑤沒有搭我的茬,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氣氛瞬間陷入了詭計的沉默。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很強烈。
“我是你的律師,你必須和我說實話……”王夢瑤的表情極其嚴肅,嚴肅到像是在審訊我的警察。
“我真的不認識劉三金。”我猜到她想問什麼。
“六月二十三號上午九點到十點,你在哪裏?”
“在家睡覺。”
“睡覺?”
“為了寫小說,我已經在家裏閉關一個月了。晚上看書,白天睡覺。”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這是我的生物鍾,幾乎改不了。
“有人證嗎?”
我回憶了一下,那天藍心沒有在我家過夜,所以自然沒有人證:“一個人睡覺哪裏來的人證,不過我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有24小時監控錄像,那段時間我都是晚上九點左右出門吃飯,吃完回家……”
“你所住的酒店,監控隻保存七天,六月二十三號是查不到的。”
我忘了我已經在看守所待了一個星期。
“好吧。”
查不到就查不到唄,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
王夢瑤突然話鋒一轉:“你在12年2月購置的那輛寶馬五係現在還是你在開麼?”
“當然。”我有些莫名其妙。
“六月二十三號那天,你把車借給誰了?”
“沒借人啊,就在樓下停著。”老婆和車概不外借也是我的原則。
“也就是說,六月二十三號上午九點到十點,你一個人在家裏睡覺,寶馬車就停下樓下咯?”
見我沒有反駁,王夢瑤嘴角一揚,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組照片甩到了我的麵前。
是一組淩晨在高速公路上的照片。
“有圖有真相。”王夢瑤歪著腦袋望著我,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這些照片和我有半毛錢關係?”
“你確定?”
我隨意地翻看起來。當看到第五張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掉了。車流中有輛白色寶馬,不論是車型還是車牌,居然和我的那輛一模一樣。後麵的幾張,都是從不同路段,不同時間,不同角度拍攝的照片,鏡頭裏的主角都是那輛寶馬車。